皓澤依然不服氣:“你總是護著這幫人,時間久了,對自己一點好處都沒有。”
“不是我要護著他們,其實他也辛辛苦苦一輩子了,你想過他為什麼會幹這些事情沒有?”
皓澤不假思索:“貪唄,他就是一個貪婪而愚蠢的人。是一頭披著羊皮的狼,不,他是一頭披著羊皮的豬,身上卻卻淌著狼的血。”
我連忙拉了拉皓澤的袖子,示意他不要這樣無禮。
秦子冰又有些慍怒:“瞧你都說了些什麼鬼話?從來都不從自己身上找原因,一個老同誌,在這個公司奮鬥了二十幾年,還沒有安全感,還要放下尊嚴去幹這些事情,你以為他真的是沒有一點自尊?沒有一點苦衷?難道他真的就像你說的那樣貪婪而愚蠢?他還不是被生活所迫?!想想你自己吧!作為秦凱的總經理,怎麼才能夠給員工安全感和歸屬感,想想怎麼才能夠讓他們安安心心地為你效勞!別整天放狠話,嚇唬誰呢?”
果真的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呀,不愧是秦凱的創始人,我暗暗佩服。
秦子冰接著說:“我想過了,出了這樣的事情,就讓老葉退了吧,但是保留原有的待遇。還有他兒子明年也畢業了,那孩子品學兼優,就讓他來秦凱公司工作吧,好好培養培養。”
皓澤顯然不想同意,這在他看來,就等於是一匹老狼還沒走,又來了一匹小狼崽子。
我用力地握了握皓澤的手,對他說:“皓澤,這樣正好呀,公司現在正卻人才呢,現在居然有主動上門的了,葉經理也算是銷售部門的能手了,都說有其父必有其子,想必兒子在這方麵也會有一定的天賦,到時候就讓他子承父業唄。”
秦子冰這下開心了:“皓澤,我覺得雨霏說得很對呀?你覺得如何呀?怎麼也不說句話呀?”
皓澤歎了口氣:“先就這樣吧。”
到了秦凱樓下,我們下車了,皓澤先是恨恨地瞪了我一眼,然後就開始對我冷嘲熱諷:“秋雨霏,看不出來呀!居然這麼會討好長輩。”
看著他那副樣子,我忍不住笑了:“傻瓜,我還不是為了你?你覺得這個時候你和你爸爸死扛,你能扛得過他?既然咱扛不過,就得先服個軟不是?葉經理的兒子明年畢業,就讓他先來唄,如果真的是個庸才,到時候趁機處理;如果是個人才,那你也算白白賺到了。”
“他父親有前科,如果他真的來了,我也難以喜歡他。”
“你啊,人家還沒來呢,就對人家存在偏見。若是他知道了,就肯定不來了。而且,就算你去招聘,誰是良品誰是次品,哪裏是你一眼就能看得出的?還不都是日久見人心?再說了,就算真是個忠心耿耿的,誰又能保證他就能對你永不變心?”
皓澤歎了口氣:“也是,看似簡單平靜,但是背後卻隱藏著驚濤駭浪。”
我忽然想起梁芷箐來,就問他:“皓澤,芷箐的事情……你真的相信我嗎?”
“嗯。”
“為什麼?我也沒有證據來證明就不是我朝她潑的開水,你怎麼就相信我呢?”
皓澤詭異地笑:“因為我從水杯上看到了她的指紋,分明就是她自己朝自己下的毒手,然後加害於你。”
我不耐煩了:“盡在這裏胡說什麼?我跟你說正經的呢,”
“我也是說正經的啊。我相信你就是相信你,秋雨霏是什麼樣的人我比誰都清楚,犯得著去懷疑去猜測嗎?”
我聽著眼眶都有些濕潤了:“謝謝你,皓澤。”
“謝我什麼?”
“謝謝你對我這麼信任。”說著,我的眼淚真的出來了。
他邊幫我擦臉龐的淚滴,邊責怪:“瞧你,就這點兒出息……”
到了公司大樓之後,他拉著我進了休息室。在沙發上躺下,但是手卻拉著我的手不肯放開,我硬是不肯,拚命把手往外拽。他不由分說地翻了個身,將我的手壓在自己的頭下麵,這才安心入睡……
我看著熟睡的皓澤,竟然不忍心將自己的手抽出來,隻是看著他睡夢中的側臉露出淺淺的笑意……
那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側臉。
我知道,其實今天的事,他不希望發生,並不是因為他害怕承擔責任,而是他從沒有想過要把別人逼上絕路。他一直以為,這些靠背景吃飯的人,多少會有些家底,卻沒想到會有人家會有那麼多的苦衷。
如今,他都知道了,都懂了,卻依然會說狠話,並非是他不肯原諒別人的過錯,恰恰是因為他不敢去正視自己的過錯。
待到他再次翻身的時候,已經是半個鍾頭過去了,我終於有機會把手從頭底下抽出來了,手已經發麻得快要僵掉了。
忽然想起,如果夏雲帆度假回來,葉經理萬一把這件事告訴了夏雲帆,那我就不好為自己開脫了。
就發了一條信息給秦子冰,向他說明了原因,並且請求他這件事要好好跟葉經理說一說,以免再節外生枝。
一周之後,夏雲帆和邱真真從日本回來了,邱真真一回到家,就打電話給我,讓我去看看她敗回來的一堆戰利品。
我火速趕到,她一邊收拾一邊把瓶瓶罐罐拿給我看,我也幫著她整理,夏雲帆喝了一杯水,就說要去公司看看。
我靈機一動:“雲帆,聽說這些年你的努力沒有白費,你的夏風公司勢頭越來越勁了。”
夏雲帆正在穿外套,一隻袖子怎麼也進不去,於是扭著身子找袖口:
“嗨!說什麼呢?都小打小鬧,沒成大氣候呢?”
我走了過去,幫他把袖子給牽著:“還不滿足呢?聽說你現在都快成為本省的一哥了,你還想怎麼樣?”
他穿好了衣服,衝我笑了笑:“你覺得人在什麼情況下才會滿足?”
是啊,人在什麼情況下才會滿足呢?這世界上燈紅酒綠,我們怎能無欲無求?
我搖搖頭:“不知道。”
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人之所以知足,是因為沒辦法改變現狀,不得不知足。本省的一哥算得了什麼?世界這麼大,區區一個省在地球上都不知道在什麼位置……”
說著就往外走。
我忙跟了上去:“雲帆,夏風公司大名鼎鼎如雷貫耳,可是百聞不如一見,這麼久了,我還從未去過……”
我話還沒說完,他就拉著我的胳膊:“走吧,我帶你去看看。”
我忙掙脫手臂:“男女授受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