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非煙緊緊的抱著姑蘇的屍體,靜靜地跪在地上,眼裏的淚水將她滿臉的汙垢悉數化開,慘白的臉上毫無生氣。
她不相信姑蘇就這樣離開了她,他們說好的未來,說好的一起去忘川,這些姑蘇都沒有實現,怎麼就離開了。
溫如玉也沒有相道事情會這樣演變,最後他也是在魚弦胤的口中才得知,姑蘇就是曲念,就很是唯一能牽製歸蟒的人。
鬼淵有蠱,其名姑蘇。
原來姑蘇並不是他的名字,隻是鬼淵一個用來盛放歸蟒的軀殼,是一件犧牲品。
而曲念才是他的名字。
這些都是魚弦胤後來才知道的,所以他先施了一計,卻不料被蘇沫離給破壞了,無奈之下的他又開始新的計劃,便是逼迫姑蘇,讓他自己承認自己就是曲念。然後在說服他對付歸蟒。
可是所有的這一切,都不在他的意料之內,姑蘇不但沒有承認自己便是曲念,反而將他們重新帶回了這紫竹林。
沒有歸蟒邪氣的紫竹林魚弦胤自然是能進的,可是他要的不是在這紫竹林苟且偷生,他要的是親手殺了歸蟒,為林楚歌報仇。
因此他在進紫竹林的時候留下了許多的線索,為的就是引歸蟒前來,與他決一死戰。
至於蘇沫離的死真的是一次意外,他從來沒有想要牽扯進這個無辜的女子,所以當他看見蘇沫離為了保護姑蘇而決意和歸蟒同歸於盡的時候,他確實感動過。
可是他僅僅是感動,為了達到目的,付出一切都在所不惜,這不就是忘川的宗旨嗎,隻是他將這個宗旨血粼粼的擺在了他們的麵前。
然而魚弦胤即使是神,可是人心難測,他一意孤行的施行著自己的計劃,卻不知姑蘇早已為了讓顧非煙活下去,而抱了必死之心,到他們到這紫竹林隻是讓他們占時有一個安全的地方,好好的陪著顧非煙走過他人生地1最後一段路程。
在這之後他會去找歸蟒,用自己的命換取所有人的平安。
然而就是因為魚弦胤的仇恨葬送了蘇沫離的性命。
“我隻想讓大家都安全,你們要理解我。”魚弦胤看著傷心欲絕的顧非煙淡淡的說道。
可是,現在的顧非煙如何還能理智地思考,更別說原諒他。
他現在就是殺害姑蘇和蘇沫離的凶手,她怎麼能理解。
“姓魚的,你這樣的殘忍毒辣,你和那歸蟒有什麼區別。”
麵對眼前的這一切就連溫如玉,也震驚於魚弦胤的自作主張,以及冷酷無情。他垂著頭,擺了擺手,道,“你走吧,回你應該回的地方。”
魚弦胤的白發淩亂飄起,愁眉深鎖,欲語還休。他們曾一同違逆天帝,闖天門,回人界。這段時間他們共同經曆的事情,就像一杯甘醇的酒,鋪滿舌尖,縈繞心頭。彼此構建的情誼,早就匪淺,是惺惺相惜的愛護。
但此刻,卻都在一個眼神中隕落,在一句輕描淡寫的對白裏寂滅。
他如何能不惆悵欷歔。
他知道,他應該走了。
臨走前還是忍不住開口道,“歸蟒的死,隻是一個開始。他雖然形滅,但神在,他的邪惡之氣如今已散落在人世間的各個角落,如何鎮壓那些邪惡,收服孽障,便就是四大天神的重責,天神沒有兵器在手,就如同一個人空有武功而缺乏內力,你沒有選擇,天帝必定會再次將你召回。所以,我們在神界還是會再見的。”
溫如玉沒有回答他的話,而隻是輕輕地抱起了沐青衣,撫過她微微皺緊的眉心。然後便感覺身後一陣幽風起,腳步,呼吸,都隨風而去。
顧非煙跌跌撞撞地跪在姑蘇的身邊,沾滿鮮血的手,剛觸碰到姑蘇的額頭,姑蘇便像沙堡壘一般崩塌潰散,隻留下滿地灰色的塵埃。她將塵埃捧起,它們便從她的手指縫隙裏溢出,重新落了滿地。
緣來這世間的愛就這樣。
愛如指間砂。
匆匆一捧,便風化。
甚至還沒有來得及核對彼此的心意。那些情深情重的說話,未曾講,已天涯。
遲早是要離開的。溫如玉知道。他的身世,注定了他無法像尋常的男子那樣,徜徉在心愛之人的身邊。
春花秋月,隻能獨賞。寂寞心事,無處收藏。
隻是,他沒有想到,那樣快。快得沐青衣尚未蘇醒。
他沒有等到她張開眼睛的一刻。身體輕盈,飄飄然,突然就像一隻斷線的風箏,朝著天際踽踽飛去。他伸手,隻抓住流雲。抓不住逗留的憑據。一顆晶瑩的眼淚從他的麵頰滾落。
男兒有淚不輕彈。
他卻還是哭了。珍貴的一滴,便落在沐青衣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