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半夜,雨淅淅瀝瀝地落了下來。
隔窗聽雨,雨打芭蕉,這一幕幕就像夢一樣,可又如此真實地在步綰綰的生命裏延展開。
她歪在貴妃榻上,側著耳朵,聽帝祈雲和王妃說話。
沉心坐在一邊,規矩溫順,不時給王妃添茶加水。
這婆媳二人相處還真是融洽。步綰綰心裏盤算著,她和這王妃隻怕不會和諧。而且,她以前還真不知道帝祈雲家裏給她物色了一個妻子,而且還大張旗鼓,名媒正娶地帶回了魔宮,封了正妃膈。
步綰綰又覺得自己挺悲催的,為什麼總是搶人家的愛人,為什麼對方不能簡簡單單,毫無情史呢……
“綰綰,過來。”
帝祈雲突然轉過臉,墨瞳裏泛著柔光,溫和地叫她枝。
“啊。”
她撩裙下榻,實在是隨意的動作,可看在旁人眼中,那就是……風sao入骨,故做媚|態!
王妃的臉色沉了沉,從鼻中發出一聲冷哼。
步綰綰看得出來,這婆婆大人屬於直性子,脾氣火爆。想想呀,曼陀羅那種花,一身妖嬈,火辣個性,那不是常人可以招架的。步綰綰若硬來,隻會和她鬧得兩敗俱傷,不得收場。
步綰綰還是願意尊重長輩的,所以不計較這婆婆的大鼻孔,隻姍姍到了帝祈雲的身邊,小聲問:“幹嗎?”
這一聲問,也讓王妃心生不滿。身為女子,如何可以不溫柔呢?若是沉心,一定會低眉順眼,溫柔地問一句主上有何吩咐……
“給母親斟茶。”
帝祈雲在她的臀上拍了拍,唇角揚笑。
步綰綰衝他咧嘴一笑,拿起了茶壺,給王妃倒茶。
王妃轉過頭,對沉心說:“你去把主上的披風和長劍拿來。”
沉心趕緊起身,拿了披風過來。帝祈雲許久沒見著自己最愛的這件披風了,於是站起身,讓沉心給自己披到身上,走到銅鏡前去欣賞。
步綰綰也扭頭看了一眼,就在這時,一陣強勁的內力突然拂過來,就像有一隻大手用力地摁住她的手腕,讓茶壺保持傾倒的姿勢。
眼看茶就要滿了,若繼續下去,這茶定會溢出,她會落下不尊重人的惡媳婦的名聲。
她的呼吸緊了緊,抬眼看王妃,她正冷眼看著她,雙手攏在袖子裏,滿臉冰霜。
若真拚本事,步綰綰不見得輸她。可王妃畢竟年長,經驗豐富。若步綰綰在這裏就翻臉,她和帝祈雲的事那就算談崩了,王妃正好有借口和帝祈雲來翻臉。
步綰綰衝著王妃一笑,隨後還咧了咧嘴,這反應讓王妃有些錯愕,就在她這一鬆神的時候,步綰綰已經成功擺脫了她那強勁的禁|錮力道,搶在茶水滿到杯口的時候,穩穩地收起茶壺,放回了桌上。
“王妃大人,滿茶敬貴客,請用茶。”她一伸手,做了請的手勢。
帝祈雲轉頭看,不滿地說:“你應當叫母親。”
“嘻嘻,我還真不習慣,讓我練練,等我叫得好聽了再來。”
步綰綰無父無母,獨她一隻在天地間晃蕩而已。原本鳳為雄,凰為雌,以前也有不少神鳥鳳凰,可不知道什麼時候起,鳳凰的羽成為了四界中熱門的東西,你也拔,他也拔,漸漸的越來越少。
步綰綰睜開眼睛的時候,還是小小的雛鳥而已,天地間也隻剩下她一隻了。
等世人明白這是唯一的一隻鳳凰時,她已經修成了形,成了藍華私自收下的小徒弟,也並未正式承認,隻暗中傳授她一些本事,還教她建起了青煙宮,成為她的棲身之地。
她到了現代之後,父母在她很小的時候就丟棄了她,叫父母的機會也少得可憐。
現在讓她突然開口叫母親大人,那和讓她去叫仇人一樣,根本沒辦法開口。
帝祈雲看著她漫不經心的樣子,走回來,捏著她的臉就揉,“讓你叫就叫,哪這麼多理由。”
“叫不出來,說了我要練練,王妃大人會理解的。”步綰綰的笑容斂了,安靜地看他一眼,走回窗邊的榻上坐著。
帝祈雲臉色微變,視線變得銳利起來。
王妃的神情卻顯得有些輕鬆起來,端起了茶碗,輕啜一口,淡淡地說:
“讓她練吧,鳳凰神鳥,天地間本就以她為尊。”
步綰綰知道她在挑拔,可如果感情能隨便挑拔斷了,那也就不叫感情了。她當成聽不到,繼續盯著雨簾看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帝祈雲的手突然伸過來,輕輕扯著她的長發,拉扯著,讓她轉頭看自己。
“那有什麼好看?”
“好看得很,你不會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