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綰綰撲哧笑起來,也不理帝祈雲,隻和洛君瑜一起喝茶說話,等菜上桌。
非煙雖然柔弱,卻很會伺侯人,溫順地站在她和洛君瑜的身後,添茶倒水,不時看二人的眼色,夾一兩塊茶點放到二人麵前的小碟上。
相較之下,非凡校尉就完全不懂這個了,像頭蠻牛一樣,黑著臉、瞪著眼睛,鐵塔一樣立在步綰綰身後。在步綰綰看來,完全是糟蹋了他那張英俊的臉,雖然臉上有傷口,但是笑一笑,還是能迷倒七個八個小媳婦大姑娘的。
“來來來,坐下來吃。”
步綰綰拉了拉二人的袖子,讓二人坐下來。非凡隻猶豫一下,便大方地落了座,非煙卻不肯,堅持站在她和洛君瑜的身後,溫柔伺侯著轢。
這一桌熱鬧,帝祈雲那一桌卻很安靜。
傅玉瑩本來就靜,高傲,清淡,千金閨秀的溫柔風範。步綰綰是小野貓,你抓她一下,她撓你十爪,不許任何人侵犯她的心、她的領土。
“酒來嘞。箸”
小二引著兩個牛高馬大的人過來了,把四壇好酒放到步綰綰那桌上。蓋兒拔開,一股暴烈辛辣衝進鼻中。
“好酒!”洛君瑜眼中一亮,筷子在白瓷的酒杯裏一敲,頓時興奮起來。
“讓奴婢來。”
非煙往前一步,用竹製的小酒筒從壇中舀酒出來,先往杯中倒一半,洗了杯,又倒半杯,自己喝了,沉默半晌,複又倒滿,恭敬地放到二人眼前。
這一套動作做下來,再不懂的人也明白,這丫頭伺侯過達官貴人,還是身份不低的人。否則怎麼會怕有人下毒?
“你在誰家做過?”步綰綰好奇地問她。
非煙勾頭,小聲說:“奴婢在嶺南郡王家伺侯過郡王妃。”
不說也懂了,非煙雖相貌普通,但是膚色白淨,人也溫柔,這種柔柔弱弱、逆來順受的小樣兒,確實讓一些男人忍不住魔爪。隻怕那郡王風\流想染|指,所以才被逐了出來,賣到了那種烏煙障氣的地方。
“臭男人!”步綰綰嗤笑,冷冷地罵,“男人造孽,卻讓女人來承擔。要說有些女人也不爭氣,為了男人爭得頭破血流,沒男人會死嗎,黃瓜茄子玉勢不是照用?”
滿桌寂靜,都是過來人,稍怔之後,都明白過來。
“閉嘴。”洛君瑜一筷子拍來,在她的嘴上輕敲一下。
步綰綰也知說得造次了,伸手捂著嘴,回到淑女狀態,小筷子夾菜,小口抿酒。除非狂暴狀態,大部分時間她還算是文靜淑女的……就是這些男人們不識貨,覺得蜜色難看,才不難看,又健康又美麗……
洛君瑜想換桌了,讀步綰綰的心,能讓他提前爆了血管,一命歸西去。他一臉古怪地起身,換了個方向,不和她麵對麵坐了。
廳中有人打漁鼓,彈絲弦,姑娘用拔子拔著琴弦,唱懷安郡的人情風貌,嗓音甜美,煞是美妙。
步綰綰小口抿酒,聽得是心不在焉,身後傅玉瑩的聲音雖不大,卻字字句句戳心戳肺。
“主子,晚晚晚上唱曲給主子聽吧……”
結巴了嗎?晚、晚、晚……步綰綰心中痛恨這名字在別人嘴裏重複念叨。
“主子,這個好吃。”
又喂,沒長手嗎……步綰綰娥眉輕擰了,水杏眼兒一瞟,小腳在非凡的腿上踢。
“非凡,我要吃那個魚,你夾過來給我吃。”
非凡雖是練武出身,卻很疼娘子,這夾菜一事倒做得不錯,夾過來,吹了吹,又小心地去了刺,這才放到她的碟子裏。
“放|浪無|恥!”帝祈雲筷子一拍,冷冷喝斥。
“yin蕩不堪!”步綰綰也不客氣,回頭就賞了一句。
“行了,你們兩個有完沒完?吵得我頭疼,聽個曲也聽不了。”洛君瑜俊臉拉長,酒杯一頓,不客氣地訓斥二人。
帝祈雲雖是帝王,是飄渺門主,可洛君瑜是他素日最尊敬的師兄!在這世間也隻有洛君瑜的話,他聽得進去幾句。所以被他這樣訓斥,他居然也不生氣,隻扭開了臉,一臉鐵青地豎著耳朵,去聽四周的動靜。
傅玉瑩看著二人你來我往,唇角的笑意又漸漸地消失了,垂頭吃了會兒東西,又抬起臉來,勉強笑著說:“妾有些乏了,能不能先回去?”
“去吧。”帝祈雲點頭,沒有挽留的意思。
傅玉瑩愈加尷尬落暮,起了身,給他行了個禮,扶著侍婢的手,柳腰輕擺,姍姍去了。風把她的裙角拂起來,貼到她纖薄的身體上,步綰綰發現她瘦了好些。
為伊消得人憔悴……愛他而得不到,這心,多苦!步綰綰太懂這種心境,頓時心裏苦水漫起,化成滿心湖的痛意。
她如今這模樣,和那些妒婦有何區別?而且隻是為了一個帝祈雲而已,她便時時流露出那嫉妒的心腸,和那趕非煙走的郡王妃有什麼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