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綰綰獨自在寺裏漫步,深夜的寺廟,深夜的大山,風涼,靜寂。
她穿得單薄,風一鑽進脖子裏,忍不住就抱緊了雙臂,哆嗦了一下。寺鍾輕輕敲響,一聲又一聲,穿透了晚風,向四處彌散開。
她繞了一圈,又到了那許願樹下。
樹下有方放生池,池中有小燈,也有放生的魚兒和烏龜。月光落進池子裏,燈影搖搖,光下,幾尾魚快速掠過,池水漣漪圈圈散開,令人心動。
她勾著腰,看了好一會兒,認出一盞燈上的字,是書生求取功名的,心願達成,便來還願轢。
“許願燈,你靈嗎?”
她喃喃地問了一句,深吸一口氣,四處看看,隻見池邊的小桌上放著紙,是給香客折許願燈用的。
她折騰了會兒,卻總也折不好,不知道那燈是怎麼彎折成那樣漂亮的形狀!弄了好半天,她一惱之下,疊了隻紙飛機,在嘴裏嗬了一口氣,揮手往空中擲醪。
紙飛機在半空飛出一道弧,落在池子裏,又驚動魚兒數尾,有魚兒躍起,撲嗵水花四濺。
“步美人。”
傅玉瑩略有些顫抖的聲音從一邊傳來。
步綰綰被人擾了清靜,有些不悅,轉過頭去看她。
她比步綰綰穿得更單薄,步綰綰是無衣,而傅玉瑩是故意為之,想著山寺清寂,帝祈雲抱著她的時候,溫香軟玉,能一時興起也說不定……
可惜,她還是一個人站在夜風裏,凍得瑟瑟發抖。
“瑩貴妃,怎麼了?”
步綰綰又疊了隻紙飛機,在手裏把玩著,見她不出聲,又抬眼看她。
“步美人……你愛王上麼?”
傅玉瑩猶豫片刻,慢慢走過來,聲音顫抖得更厲害了。
“不愛。”
步綰綰答得幹淨利落,擲地有聲。見鬼了呢,看到他抱別人,她還要去愛他?找虐!
“可是,我愛他,自打第一眼看到他起,便覺得他是我要等的人,他的笑,他的眼神,他的臉,他的聲音……都住進我的心裏了,怎麼都揮不去……”
傅玉瑩伸手捂住胸口,幽幽神傷,走到了魚池邊,坐下去,看著月光輕聲說道。
“那你們互相去愛啊,你說給我聽幹什麼。”
步綰綰聽著,卻是十分不耐煩了,傅玉瑩,這是來炫耀示威嗎?
傅玉瑩轉過頭來,卻以為是步綰綰在向她示威,那臉色就更白了,薄唇輕顫片刻,不由得輕輕地搖起頭來,輕聲歎息,不再多言。
帝祈雲不愛她,她來求步綰綰也沒用!隻憑添了煩惱,讓人白白諷刺了一回。淚水又滾滾落下,一顆顆地滴在池水裏,也哭亂了步綰綰的心……多麼莫名其妙的女人!
回廊下,帝祈雲聽著她們的對話,已經是鐵青了臉色,拂袖就走。
步綰綰也走,不過二人方向不同,一東一西,步綰綰並未見著她。
此時,突然有人影從一側飛快出來,一掌推在了傅玉瑩的背上,傅玉瑩直接跌進了池水裏,嗆了滿口的水,慌亂地掙紮浮起大喊救命時,卻隻看到那人的快速跑開,身形背影皆像是步綰綰。
寺裏的人聽到呼救,過來把傅玉瑩撈起來,她嚇得半死,又被刺骨的水給凍了,直打哆嗦。
帝祈雲聞訊過來,傅玉瑩已經昏了過去,她在來時路上就被河水淹過一回,一直未能完全康複,這一落水,病又反複了,燒得神智不清。
老和尚讓人熬了藥過來,帝祈雲坐在一邊,看著她燒得直說胡話。
“王上不要丟下晚晚,晚晚還能去哪裏……”
“步美人,為何要推我?我並未想和你為敵……隻想求你分我一分寵……”
“王上不要走,能不能愛晚晚?”
帝祈雲聽了半天,轉身出去。
步綰綰生性頑劣,又和傅玉瑩同在池邊,除了她,還真想不出還有誰來欺負傅玉瑩。若是醋意也就算了,明明又說不愛……
他衝進步綰綰的房中,她已經知道傅玉瑩落水了,此時並未作他想,見他衝進來,又麵色不善,不免有些生氣。
“你幹嗎呢,進來門也不敲。”
“你為何推玉瑩落水?”
帝祈雲逼近她,冷冷質問。心裏又暗自希望她能說一句是因為嫉妒吃醋……隻要說一句,他就滿心歡喜了,管她是誰落了水……
可步綰綰心裏還在惱他抱別人親別人的事,當下就發了脾氣。
“你胡說八道什麼?我腦子抽了去推她?她有什麼值得我動手去推她的?帝祈雲,你要心疼你的晚晚,去她屋裏,別在我這裏聒躁,惹人心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