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發生在半夜三點。
有人說半夜三點是中陰氣最重的時刻,百鬼夜行,陽魂不穩,所以容易招鬼。此話是否有理,誰也說不清。
當時,我躺在床上突然被驚醒,費勁全身力氣卻無法動彈一根小指。記憶中,有人伏在我的耳邊酥酥麻麻的吹氣,然後輕拍我的額頭,瞬間就感覺有一張糯米紙似的薄層,輕輕的滲入我的體內。
餘光中有個黑漆漆的背影從房間走了出去……
之後,知覺才慢慢恢複。
家裏安靜的令人生懼,當我看見電視顯示屏的倒影時,渾身戰栗不已,一股餿掉的涼氣便從後脊梁骨蹭蹭而上,我連忙走進浴室,可此時——浴室的鏡子裏的那個人卻不是我自己。
我愣在浴室的鏡子前,像被點了穴似的紋絲不動。
鏡子裏的那個人,不懷好意的盯著我的眼睛,正如我對他的態度一樣。
我才二十出頭,曾經熟悉的麵孔,卻被一張七十出頭的老頭的臉替代,他淩亂的頭發,胡子拉渣,身著一件全是細細褶皺的白色襯衫。
我側過身子,鏡子裏的男人也跟著我一起,做著鏡像的動作。我的腦袋嗡嗡直響卻說不出一句話來。我向前探究,他也亦趨身拉近了我們之間的距離。
有一種說法,當一個照鏡子時間長了之後,會覺得自己很陌生。然而我的經曆,卻毫無此種說法中的過程,瞬間擺在我身前的,便是一個從來沒有見過的男人。
又過一會兒,我才反應過來,慌亂不堪回到臥室翻箱倒櫃,找出抽屜裏所有照片。照片上,全是這個老頭在對我詭異的笑著……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在家裏熬到清晨的。天蒙蒙亮我便惴惴不安的出門,等待著周圍的鄰居、同事的尖叫聲。蹊蹺的是,他們似乎並沒有因為我的改變而驚慌失措。
“你,你還記得我長什麼樣子嗎?”上班時,我還是耐不住問了邊上的同事。
同事是個圓臉的胖妞,擰著眉毛看著我一本正經的樣子,說道,“你有病吧!”
如果我還繼續問相同的問題,用不了多久,就會真的被他們當成瘋子。
我決定自己著手解決這個問題。
我要給自己新照一張相,還要請人畫一張畫,但事情超出了我的承受範圍,無論是新照的相片,還是肖像畫,畫麵上的人物,都是那個七十多歲的老頭?
我偷偷去了醫院,醫生說我患了臉盲症。
所謂臉盲症,指的是看不清別人的臉。而我比較特殊,對照片或者鏡子裏的自己,完全喪失了辨認能力。
這意味著,世界上所有的人都能看到我真實的麵容——除了我自己。
我叫路子斌,今年24歲,我患上了一種怪病。
這是一年前的事兒。
但我並不這樣認為隻是那麼簡單,所謂的“臉盲症”,隻是表象。我有預感,一切都還沒有完。
我在惶恐中度過一年,一直杞人憂天的等待著。沒人能想象的出來這一年我是怎麼過來的,一年之後,恐懼的事情果然又發生了。
這天,公司部門裏的同事一行人在公司附近的歌城唱歌。酒過三巡,氣氛達到極致。我們所有人都喝吐了。到了最後,我把他們一個個送上了出租車,自己卻轉身回到了公司。嘔吐的穢物濺在我唯一的西裝上,我得回公司換一套衣服。
天色已晚,我走進空無一人的公司大樓。幽暗的節能燈平添了幾分詭異;四周安靜的隻聽得見自己的腳步聲;金屬內牆如同柳葉刀般滲著寒光……
公司的會議室旁,有衣帽間,如果有需要,都可以申請一格儲物衣櫃,以便換裝出席廣告公司不同的業務場合。
事情就是在這個時候發生的,當我搖晃不穩的走進衣物間,扭開衣櫃的鎖,卻發現裏麵有一個小女孩。
光線昏暗,我看不清全貌,隻覺得這個小女孩身體瘦弱,臉色蒼白,她將食指豎在嘴前,瞪了我一眼,“噓——,別來煩我,我們正在捉迷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