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要救人,也輪不到你!”他低沉的口吻帶著讓古婧討厭的大男子主義。(
古婧的另一隻手,毫不客氣地捅了他的傷口一下,痛得周煜不得不鬆開她。“連路都走不了,還想充英雄!”她比著口型戲謔道,然後,悄悄地朝冉振锘他們的方向潛伏過去。
“就算你想明白了,也沒用了!” 冉振锘瞟了眼已經開始向二樓蔓延的大火,用槍直接對著葉流離的背心說道,“你很聰明。可惜,聰明的人一般都活不長!”
“放開她!”就在他要扣動板機,千鈞一發之際,一把冷冰冰的槍,直接抵在了他的太陽穴上。
一個男人。一個胳膊上紮著被血染紅的紗布,卻依然穩穩妥妥抱著孩子的男人。從天而降般地站在冉振锘身後。
振鐸!葉流離激動地閉上眼,忍不住用沾滿泥濘的雙手捂住臉。喜極而泣。就算沒有看到來人的臉,就算隻有言簡意賅的三個字,她的大腦依然比所有人更快地反應出冉振鐸的名字!
“爸爸!”
“爸爸!”
可人和何方異口同聲。歡喜得像兩隻嗷嗷待哺,卻不幸被老鷹盯上,最終見到鳥爸爸歸來的小麻雀。
“大……大哥!你怎麼……怎麼可能……”冉振锘難以置信,渾身抖得像篩糠,就算冉振鐸以最快的速度救出了吉米,也不可能……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趕回來?
他哪兒知道,歸心似箭的冉振鐸不顧身虛體弱,吐得一塌糊塗的吉米,專程租了架飛機,日夜兼程的趕回來,就是不希望他的孩子和他的女人出事。
“我叫你放開她,你沒聽到嗎?”他手裏的槍往振锘的太陽穴裏又嵌入了幾分。
惶恐不安的冉振锘隻得乖乖地放下槍,鬆開腳下的女人。
“還有何方和可人!”冉振鐸不容辯駁的話音剛落。
趴在地上的葉流離已經飛快地爬起來。不顧一切地撲上去,把兩個孩子從一時忡怔的對方手中奪過來。
“大哥……我……我不是……”他不甘心,他不想就這麼功虧一簣。趁著冉振鐸目不轉睛看著她們母子幾個相擁在一起。而動容的片刻,冉振锘突然抬起垂下的手,朝掛在冉振鐸身上的吉米襲去。
嘭!一顆子彈精準的擊中他舉槍的手。古婧像個神出鬼沒的影子殺手,從燈光照射不到的樹影下走出來。
“都不許動!把手全都舉起來!”誰知,一道威嚴的命令從四麵八方,居高臨下的傳來。
冉家的鐵門外、圍牆上,就像從地底下冒出來似的,站滿了全幅武裝的警察。其中有一兩張讓周煜分外熟悉,卻老成了許多的麵孔。
站在高牆上的一個警察,手拿雪亮的探照燈,朝不遠處晃了晃,早就候在外麵的救火車呼嘯著,駛進了冉家的院子。
原來,冉振鐸回來的第一個目的地,就是康橋別墅。當他看到灰飛湮滅,變成一片廢墟的別墅時,已知事情不妙。
為了避免打草驚蛇,為了防止冉振锘或者沈博文,抓住他的女人和孩子做人質,從不與警方打交道的他,第一次積極的帶著大隊的警察,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回到冉家。
“大哥,我……我沒幹什麼,我真的沒幹什麼!” 大勢已去,捂著淌血的腕子的冉振锘,麵對一樁樁血的事實,麵如土灰,再也無法狡辯,“你不會殺我的,你答應過媽媽!”
“我的確不會殺你。可我已經給了你無數次的機會。現在,不用再跟我說了,跟警察說去吧!”冉振鐸冷冷地看著他。和其它人一樣,老實地丟下手中的槍。
早在飛去美國之前,他就決定把冉家和他們三兄弟的身家未來,交給警方了。
“不,你們沒有證據,我什麼都沒幹,你們不能抓我!”冉振锘在警察的押送下,垂死掙紮般地叫道。
葉流離緊緊地擁著兩個孩子,熱淚盈眶地看著吉米像隻機靈的小猴子,從冉振鐸身上滑下來,興奮地朝她跑來。
她鬆開可人和何方,迎著他跑過去。可她的目標不是吉米,不是她久未見麵的兒子,而是另一個,另一個讓她朝思暮想,牽腸掛肚的男人。
平生第一次,她愛上冉振鐸二十多年來的第一次,主動地撲過去,主動地投入他懷裏,主動地貼上她熾熱的雙唇,輾轉吮吻。
他依然是她此生最重要的牽掛,最安心的依靠,隻有在他麵前,她才會全身心的放下內心的孤傲,忘掉所有的仇恨,更不必顧及她自己的渺小、懦弱與無能,在這樣一個無所不能的男人麵前,她情願一輩子做他的小女人,情願貪心的享受他能為她做到的一切。
麵對她火熱的吻,冉振鐸稍加一愣,但馬上化被動為主動,小心翼翼地捧住她受傷的臉頰,不管現場有多少的觀眾,不管有多少雙發酸,或發酵的目光注視著他們。微眯雙眼,扣住她柔軟的柳腰,咬住她主動奉上的紅唇,卷起她的丁香小舌,盡情汲取她久違的甘甜。
天地間,仿佛一瞬間沒了仇,失了恨,化了怨,滅了火,隻剩下他們倆,隻剩下他們纏綿悱惻的熱吻……
“他們這是幹什麼?”何方好像是第一次見到人接吻似的,兩眼發直地問。
沒人有耐性回答他。
可人歪著腦袋,雙手合十,抱在胸前,眯成一條縫的眸子裏,完全拋掉了前一刻的驚懼,隻剩下小女兒才會流露出的陶醉。
“你是誰啊?”吉米用看外星球生物的目光,不甚歡喜地盯著何方。竟然見到了一個比可人還笨的傻子!
何方堅決秉承異性相吸,同性相斥的原理,不屑一顧的眼神,毫不吝嗇地送給了吉米。
“好了!現在該告訴我了,你們兩個怎麼會在這裏?”冉振鐸戀戀不舍地放開懷裏的女人,上前一步,拉開大眼瞪小眼的吉米和何方。當他看到別墅的斷壁殘垣時,他的心,就和當時的葉流離一樣萬念俱灰,追悔莫及。
“我不是吩咐過。要你好好的照顧可人的嗎?”他的責備直指何方,“為什麼還把她帶到這麼危險的地方來!”
何方皺起眉心,老老實實地垂頭交待,“我們想到一些可怕的事,覺得應該告訴您啊……”
“可您已經走了!”經過這一場同甘共苦的劫難,可人這會兒徹底倒戈了,“何方對那些木頭保鏢說,讓我們回來把這些事情告訴他爺爺吧!可那些木頭人打死了也不同意!”
“什麼事?”葉流離插嘴問。
“就是想告訴你們,那個假舅舅打電話,好像叫了很多人,還有……”可人不緊不慢地說完他們發現的那些事。
僅管現在得知這些事,已經晚了。但眾人還是不得不佩服兩個孩子的細心和超出同齡人的邏輯思維。
“何方說這件事不能拖,必須得盡快告訴爺爺,讓爺爺有所準備才好!所以,我們趁著晚飯後,保鏢換崗的時間,從一樓洗衣間的窗戶翻出來,然後,何方攔了出租車,他帶著錢,還給出租車司機指路呢!”可人頗有些得意的靠著何方,譏屑的目光,不客氣地落在身形瘦小的吉米身上。
正因為同齡的何方身材高大,才讓司機誤以為他是個帶著妹妹回家的小學生,“我們一回來這裏,就發現大門開著。家裏的好幾個保鏢都躺在院子裏,何方說不對,連忙從地上揀了隻手機,拉著我躲進狗屋裏,如果不是因為打電話,也不會被他們發現……”
吉米嫌惡地瞥了可人一眼,好像嗅到她身上有股狗臊味似的,往一旁挪了挪!
真像啊!冉振鐸忍俊不禁,溺愛的目光在可人和何方之間來回穿梭。可人搖頭晃腦,口齒伶俐的模樣,真像小時候替他辯護的旭珊!
“謝謝你,何方,真的要謝謝你!”葉流離蹲下身子,感激涕零地抱緊了何方。如若不是他的英勇果斷,可人可能真的會葬身火海了。
“我沒幹什麼?你們放開我,我受傷了,我是美國人,我來這兒,隻是想查清冉家的底細。我有冉家所有的犯罪證據,我要見你們的最高長官……”一個狂妄的聲音,打斷了他們其樂融融的一家子。
沈博文經過簡單的傷口處理,正要被人抬上救護車。隻是,手腕上緊鎖的手銬,讓他惱羞成怒。
“證據?就是你手上的那隻u盤嗎?”周煜聽到他的話,從救護車上跳下來。雖然受傷的腿讓他走起路來一瘸一拐,但依舊淹沒不了他渾身散發出的正氣,“交給我吧!”
“你……”沈博文謹慎地掃了他一眼,“我憑什麼相信你,你是冉家的兒子!”
周煜看了眼不遠處,剛才一直冒著生命危險,鍥而不舍和冉家的傭人躲在屋內救火的父母,斬釘截鐵地說,“不,我姓周,我叫周煜。我是警察,一直都是!”
“我們都可以證明!”周煜身邊圍上來一群他曾經的同事。
真摯的目光和群情振奮的情緒,不由得沈博文不交出手心裏的u盤,朝他們身後的葉流離努了努嘴,“這是她交給我的。她說裏麵有冉家確鑿的罪證。”
“你……”古婧怨懟的目光,頓時投向略有愧色的葉流離,你怎麼能這麼糊塗,明知何方不是振鐸的兒子,明知振鐸為你做了那麼多,明知振鐸冒著生命危險去救你的兒子,你竟然還把這麼重要的東西交給沈博文,你……你這不是把振鐸往懸崖上推嗎?
“沒事!”冉振鐸輕語,拇指點點摩挲過流離的臉頰。凝視著她的眸光,沒有責備,沒有怨恨,隻有從容和豁達,似乎早就知道,也早就準備好迎接這樣一個結局!
“冉振鐸,隻要你作我們警方的汙點證人,我會向法官為你求情的。”周煜誠心實意地說。
隻是他居高臨下的態勢讓冉振鐸十二萬分的看不慣,他一拳頭粗暴地把周煜擊倒在地,然後,泄憤地說,“我答應做警方的汙點證人,不過,我不想跟你個人合作!”
“不,不可以!”葉流離揪住正欲轉身離去的冉振鐸。即使是轉為汙點證人,他也會入獄,也會再次離開她數年。她不要!“你不能去!你什麼都沒做過,沒有證據證明你做過什麼壞事!”
葉流離不露聲色地衝他搖了搖頭,什麼都不要說,你什麼都不要承認啊!“何方他們還小,他們需要你,我也需要你,還有奶奶,古婧……”
她急切複雜的目光,讓冉振鐸一瞬間似乎領會到什麼。
“他有沒有做過什麼壞事,去了警局就知道了!”周煜公事公辦的口吻讓古婧厭惡地投來一個大白眼。
“相信我,不會有事的。”冉振鐸心領神會地衝懷裏的女人,點點頭。一一摸了摸三個孩子的小臉蛋,爾後,毅然決然地登上了警車。
葉流離六神無主地站在原地。一旦遇上他的事,她就會不由自主的神魂俱亂。陡然,她憂心忡忡的目光對上救護車後方,那一小塊窗格子裏映出的冉振锘的臉,那是一張扭曲的臉,一張含著變態的仇恨,帶著不惜一切都要報複的臉。
她是不是還有什麼被疏忽了。葉流離的心一慌。冉家走私販毒,賄賂高官洗黑錢的證據,隻有冉振鐸一個人備過分嗎?
振錯那樣的莽夫是不會有這個心眼的,那麼……她的心頓時緊張地縮作了一團。不!她不能讓冉振锘得逞,她要證明,她也有能力保護振鐸,保護她的男人。
火徹底的被撲滅了。
天也快亮了。
焦胡的空氣裏夾著一線絲淺潮的濕氣,拂過她曆經滄桑,容顏憔悴的臉龐。
“我兒子呢?”
麵對老太太如夢初醒的問題,她無語凝噎。
“他……受傷了,在醫院裏!”她善意地撒了個謊,決定把這個噩耗留到振鐸回來時再公布,“我們先去酒店吧!”
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趁著天還沒有亮,趁著警方還沒有發現u盤裏的秘密。把筋疲力盡的可人他們安頓在酒店的大床上,便躡手躡腳地走出了酒店,回到了冉家的火災現場。
冉家的一樓幾乎被大火焚毀一空。
她的目標也是二樓,冉振锘的書房。
她先回到自己的房間,拿到自己的筆記本。爾後,來到冉振锘的書房前。
門鎖著!這說明一向謹慎行事的冉振锘,極有可能也把秘密藏在了書房裏。她粗魯地踹了幾腳,踢開房門,率先抱起冉振锘的私人電腦,毫不猶豫地砸了個粉碎,然後,直接從二樓的窗口果斷地丟下去。
書櫃,書桌……每一處可能藏匿u盤的地方,葉流離都仔仔細細,一一搜查,她把房裏張羅到的所有u盤,全都收集起來,然後,一個又一個地插在自己的電腦上查看,可是,沒有,什麼都沒有!
幾息微弱的晨曦透過百葉窗的縫隙,影影綽綽地落在她全神貫注的背影上。聚精會神的她,完全沒發現,被踢壞的門無聲無息地推開了。
找到了!她內心裏一陣歡呼雀躍,一抬頭,才發現桌前站著一個一臉嚴峻,抱著一台摔得破爛變形的筆記本的男人----周煜。
他不是去醫院取子彈,不是回警局協助警方調查了嗎?怎麼會……他在偷偷的跟蹤她嗎?葉流離一時間,覺得精明透頂的周煜,竟是那麼的令人討厭。
“你在找什麼?”周煜咄咄逼人地問。
“找我過去重要的采訪資料。”她處變不驚地站起來,握住鼠標的手,迅速的點擊右鍵,然後,格式化。
“在冉振锘的書房裏,在他的電腦裏嗎?”周煜重重地把冉振锘的電腦擱在桌上,猝不及防地握住她的手,飛快地繞過書桌,盯著屏幕上行進到一半的格式化對話框,頗為憤怒地瞪著她,“你這是在幹什麼?你以為這樣就可以幫助到冉振鐸嗎?”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葉流離冷若冰霜。
“嗬!我的同事一回到警局,就查看過那隻u盤了。”周煜義正辭嚴地說,“裏麵果然像沈博文所說的那樣,全是冉家過去犯罪的資料和財務賬目。可是,很有意思的是,冉振鐸這個恒生集團的老大,卻一次也沒出現在那裏麵,你不覺得奇怪嗎?”
“這有什麼奇怪,因為他的確沒參與過!”葉流離麵不改色心不跳,從未這樣死心塌地偏向冉振鐸。
“是你修改了數據和資料!”周煜憤怒的聲音如雷貫耳,“那隻u盤在古婧幫我按摩的那天早上,我就見你拿在手上了。你當時不想交給我,就是想先修改裏麵的數據和資料吧!你知道,你這樣包庇和作偽證也是違法的嗎?”
“不知道!”葉流離鐵了心的一口咬死不承認,“我隻知道法律講究的是證據,沒有證據,你說什麼都沒有用!”
“你不知道,有一種技術,可以恢複被格式化的數據嗎?”周煜忽地拔下u盤。
“給我!”葉流離急了,劈手去奪。
糾纏在一起的兩個人,沒提防到第三個人,第三隻悄無聲息接近的手,飛快地奪去了u盤。
“古婧!”兩人驚詫。
“你幹什麼?”周煜惱了。麵對兩個對冉振鐸愚忠的女人,他不知是該嫉妒,還是憤怒,“你別幫著旭珊幹糊塗事,快把u盤還給我!”
古婧毫不遲疑地拉開自己洋裝的領口,把u盤丟進了貼身的內衣,然後,一臉得色地瞪著他,“有本事,你自己來拿呀!”
周煜瞟了眼她豐滿的胸部,藏在圓領下,若隱若現的乳溝像一道從未被人類開發過的,誘人無限遐思的世外桃源,讓他愣怔的臉刷的一下紅了!女人也可以這麼耍無賴的嗎?
“周警官,你這個人什麼都好,除了有點色,就是太死板!”古婧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地說,“法律不外乎人情。這六年來,振鐸幾乎再沒插手過恒生,沒幹過一樁違法的事……”
“就算他從來沒幹過,可他對他的兩個弟弟,他爸爸做的壞事,也一直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冉浩東已經死了!”葉流離忍不住脫口而出。
“你說什麼?”周煜愣了。
“他為了救我,死了!”眼眶情不自禁的紅了,她別過頭,躲躲藏起眼眶裏噙滿的淚水,甕聲甕氣地說,“直到他死的前一天,我才知道,原本不是他害死的我爸爸。也許在你的眼裏,他是個不折不扣的大壞蛋,可我覺得他就是個真男人,是個好丈夫,是個好爸爸,他從未對不起他所愛的人,包括你們這幾個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