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男孩發現自己正身處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哥哥……”突兀的，一個小女孩輕聲的呼喊從黑暗中傳來。
“真煩。”誰家的小孩跑丟了？
“哥哥，你快要死了！”孩子的聲音再次傳來。
“誰要死了，你才要死了。”他猛的晃了晃頭，想把這些聲音從耳朵裏擠出去，但忽然又些難過。
那個逐漸微小的聲音，流露著濃濃的悲傷，仿佛是隻被人拋棄了的小狗。
“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你哥哥。”他輕輕的開口，想要安撫這隻失落的幼獸。
“可你要死了！”聲音依舊不依不饒。男孩有些惱怒，可他突然回憶起了某些事情:
筆直撞向他的麵包車、人們驚慌的呼喊、救護車發出的刺耳尖叫、團團圍在周圍的白大褂……
這一幕幕就好像走馬燈，不斷在男孩腦海裏閃爍著，他忽然全都想起來了。
“好像我被車撞了？”
“是啊，我要死了，可我還沒活夠呢。”
“妹妹今天的晚飯還沒送到，我不在她又要為了省錢不吃飯了。我死後，那幫壞小子又該天天去騷擾她了。”
父親還沒回來，妹妹沒了人照顧，她要怎麼一個人活下去？
男生輕輕的說：“我，現在還不想死。”
“是嗎，你不想死嗎？”
“我還不能死！”
“那你願意付出代價嗎？”剛剛還悲傷的聲音瞬間歡樂起來，急促的語調仿佛是在期待著男孩的回複。
“代價？可我沒有錢。”男孩心想我三張銀行卡裏的數字常年不到三位數，你要看得上哪張我立馬回家給你取過來，順便貼心附贈六位數的妹妹生日密碼。
總之隻要能活著什麼一切好商量。
“錢？我不要那種東西。隻要在一份契約上簽下名字，今晚你就可以陪著妹妹一起吃晚飯了。怎麼樣這比買賣還可以吧？我可是我們那塊出了名的同嫂無欺的良心商人。”
這句話讓男孩突然想起了經常被插在門把手上的保險推銷廣告。一樣的語氣一樣的台詞，甚至連該死的誘騙簽名這個事都是一樣的。
“該不會是什麼無良賣身契吧？不管了，賣身契就賣身契吧，妹妹還等著我給他送飯呢。”
一張泛黃的的紙憑空出現在男孩麵前。環繞著紙張一圈的墨綠色花紋和小蝌蚪般不斷爬行的淡金色文字讓他看的眼花。
可男孩驚訝的發現自己竟然能看懂這些外星語。
像什麼“1/4”、“願望”、“大地”之類亂七八糟讀都都不通順的詞彙寫滿了一整張紙，就好像一群小孩在進行幼稚的過家家，但周圍墨綠色看起來很深奧的花紋讓陳凱很難判斷這是不是個惡作劇。
“來，簽下這張契約，你就可以陪著你妹妹一起吃今晚土豆炒牛肉了！”
惡魔般的低語出現在男孩的耳邊，女孩甚至心急的把一支鋼筆塞到了男孩手裏。
看著閃爍著金光的筆帽上印著“LAMY”的德文LOGO，男孩知道自己這輩子也不是不可能買的起這支筆，隻需要按照前段時間被自己舉報逮住的那個學校男女廁所亂貼小廣告的人說的那樣，為了愛與和平發光發熱，順便跑去私人診所賣個腎啥的......
“算了，不管了。妹妹還等著我給他送飯呢！”男孩拔下筆帽，在合同書右下角的乙方簽名處刷刷幾筆就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因為有些著急男孩寫的很用力，可這個看起來破破爛爛的卷軸的質量卻出奇的不錯，淡淡的墨香浸入男孩的鼻息裏。
就在男孩寫下了自己名字的的最後一劃時，契約上突然燃起了一縷火苗。
男孩猶豫著要不要伸手拍打補救一下這個據說是能夠救命的家夥，可火苗根本沒給他考慮的時間，迅速蔓延到了契約的每個角落。
不到五秒鍾一整張契約就全部燒淨了，連一絲黑灰也沒有留下。
原本漆黑一片的環境瞬間毫無征兆的亮如白晝，刺的男孩不得不閉上雙眼。伴隨著吱呀的腐朽聲，一道古老的青銅大鍾被敲響，雄渾厚重的聲音響徹男孩周身的每個角落。
男孩雙手捂住了眼睛。透過手指的縫隙，他看到一個女孩出現在他的身前，背對著光芒的身影伸出手輕撫了一下他的臉龐，隨即輕輕的吻在他的額頭上。
隨即男孩感覺自己被女孩伸手輕輕推了一下。身體不受控製的向後倒去，而背對著的地麵已經變成了萬丈深淵。
“對了，哥哥，最後附贈給你一個小玩具，你會喜歡的。”伴隨著愉悅的輕笑，女孩的聲音傳入耳中。
看著上方那道背後展開雙翼的身影，男孩張了張嘴，卻發現發現自己什麼也說不出來，就這樣一直沉淪到黑暗的最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