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她自殺之後已經六年過去了,我也從當時那個十四歲的男孩兒變成了二十歲的成年人。
她和我同齡,也是我早戀的單戀的對象……恩,應該隻是單戀。畢竟是她的話,不可能知道有一個人一直喜歡著她吧。
我的一生充滿了黑色,隻有在遇到她的時候才會看到除了黑色的其他顏色。
三歲時,被鄰居告知作惡多端的父母下了地獄,我被一個外號叫做癩子的流氓帶走了,成為了他的出氣沙包,每天都活在被毆打和被虐待中,行走在垂死的邊緣。癩子是一個流氓,但是很有錢,家住在高檔的別墅區,聽說他是一個暴發戶,正因為是暴發戶,癩子的脾氣很臭,性格很差,下手打人很狠。
六歲的時候,第一次忍受不住虐待的我逃出了癩子家,第一次在一幢離癩子家不遠處的別墅的落地窗外見到了正在搭建積木的她……她很可愛,很迷人,黑發垂肩,搭積木的表情很認真,旁若無人,就像是黑夜中的一抹燈光一樣,我黑暗的生活出現了一絲白色。我一下子就被她安靜的氣質吸引住了。
四年……我來到她這裏的頻率逐漸增高,不管是不是癩子暴打完我,隻要偷空,我就會來到她這裏,從落地窗外看著裏麵認真搭建積木的她,這似乎已經成為了我每個星期必須要做的事情……
直到十歲生日那天我再次去她家落地窗外看她安靜的搭建積木的時候,我猛然醒悟過來……搭建積木,重複的動作,重複的行為,重複的表情……一個正常人能重複一件事重複四年麼?四年中,我沒有見過她任何其他的表情……或者說,她根本不曾出現過表情……
我害怕了起來,因為我的大腦告訴我,不可能有人能夠重複一件事情四年之久。就在我想逃離之時,她終於不再重複搭積木的動作了,站起身來拿著一個積木人偶來到落地窗前,用詭異的目光看著我,然後……
當著我的麵拔掉了積木人偶的頭……積木小人的腦袋被她緊緊的攥在手中,積木小人的身體從她手中掉落在地上,重重的摔著。
我嚇得尿了褲襠,惶恐的大叫著跑回了家,身後隻留下一個一直看著我背影的默默無聲的小女孩兒表情有些落寞的樣子。
回到家後,被癩子用皮帶惡狠狠抽了一頓,他貌似又在外麵吃了一肚子鱉,心情不好,那一次,雖然身體很痛,皮肉翻卷,可是我的腦袋中都是她拽下積木小人的圖像。
我沒有把她的事情告訴任何人,一直壓抑在內心中,也再也沒有去過她家,透過落地窗看她安靜的搭建著積木。
十四歲那年,癩子不知道犯了什麼事情驚慌失措的逃走了,與此同時,大堆的人湧入癩子家裏,把熟睡中的我從床上拉起來扔在地上,踩著我的臉,凶神惡煞的搬走了癩子的家具,金庫,以及……所有值錢的東西,除了這套房子,除了我,空蕩蕩的。
同年,我通過某些方式賣掉了房子,帶著一筆錢財鑽入了這個城市貧民小巷子土房中,那一次,我少有的有了一種其實癩子的打罵也挺不錯呢……至少……
不會很寂寞。
十五歲生日過後的第一天,我聽到了原來居住的豪華別墅區的某個富豪的女兒自殺了,死的時候十四歲,據說她患有精神疾病,從來沒有說過話,從來不曾露出過別的感情,但是……她的爸爸說:“死了也好……至少也算是一種解脫吧。”
籠中小鳥死了,落地窗女孩兒死了。
當天回到家裏,我抱著被子哭泣了一整天。因為……初戀沒了。我也知道……當時她拔掉積木隻是想讓我和她一起玩吧……
積木小人本來就是拚裝的,拆下之後,想要邀請我一起組裝,可是……
我逃跑了。
隻是,現在明白了,已經太晚了。
而現在,早已經習慣了一個人生活,也從陰影中走出的我積極的選擇了活下去,打工,兼職,努力賺錢養活自己,交了幾個表麵上能夠不錯交談的朋友,一個人堅強的活下去。雖然賺的錢不多,但是足夠一個人生活了……我以為,這樣的日子會持續到我老死或者出意外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