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秦城民政局的?你也參加了我們的調研?”柯璟看著小朱朱妍,不太有印象地問道。
“是的。”朱妍看上去十分淡定,微微一笑答道,“之前您們一行來秦城調研的時候,我跟過一天,後來就被調去做其他工作了,您不記得我也正常。”
原來如此。柯璟給季明遠一個眼神,沒再說話。
季明遠自進來之後就一直在翻朱妍的論文,此刻稍稍抬頭,直視著坐在對麵的她:“雖然用的是同一批數據,但處理的方法不同,得到的結果就不可能像的這麼嚴絲合縫。而且這個數據模型,你是怎麼想到要用它的?”
這樣的質疑就太專業了,朱妍笑容微凝了下,捋了捋頭發,說:“當然是在翁老師的指導下。”
季明遠又看向翁娜:“我記得,小許的小論文,你之前也有看過?”
翁娜明白季明遠的意思,這是懷疑自己瓜田李下監守自盜。她臉上的笑容不那麼好看了:“季老師,小許的論文我看過是看過,但最後發給我的那版裏,用的模型跟刊登在學報上那一版可是完全不一樣的,這點小許自己應該也清楚。”
這點確實如此。這篇小論文在被學報錄用之後,因為發現了更合適的數據模型,許佳寧又將數據部分重做了一遍,這點也提前跟學報負責審核她稿件的編輯通報過,得到了準許。因為學報是季刊,從錄用到刊登這之間還有一段時間,這中間留有一定期限供許佳寧修改。而在這時,正巧她與翁娜分道揚鑣,自然不會再把最終版論文交給她審核。季明遠向許佳寧求證了下,得到了她默認的點頭。
看到自己的說法得到許佳寧的印證,翁娜更得意了,抬了抬頭,繼續道:“至於小朱為什麼會用到這個模型——我承認,是我在學報上看到小許的論文後受了點啟發,借此提點了下小朱。但是季老師,模型是前人學者的智慧結晶,隻要合適誰都可以拿來用的。我想,這並不能說明什麼吧?”
翁娜的話落,現場沉默了幾秒。之後,季明遠又開口道:“既然如此,再爭論下去也無用了。”他看了眼周院長,提出一個建議,“不如讓兩個學生把電腦帶來,現場跑一遍數據,看能不能得出跟論文上一樣的結論。”
正如他方才所說,即便是同樣一批數據,進入同一個模型,得到的數據結果也不可能完全相同,連一個參數都不差。這其中最關鍵的地方,在於對數據的處理。因為有無效值和異常值的存在,在數據進入模型前都會進行簡單的修正,即所謂的數據清洗。他知道訓練有素的許佳寧是一定做了這一步的,由此更加斷定是朱妍抄襲的她。試問,怎麼可能倆人連清洗數據都能洗到一模一樣的程度,難不成腦電波相通?
果然,聽了這個建議的翁娜師生倆人,有些慌了。互看一眼,朱妍略有些僵硬地說:“不好意思季老師,電腦前幾天出過一個故障,修好之後裏麵東西全沒了,試了很多方法都沒用。”
這話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到了她的身上。朱妍知道自己這個理由站不住腳,但還是得硬著頭皮不能退縮。
季明遠:“一點備份也沒留?”
朱妍:“沒有。”
又是一陣沉默。在朱妍手心冒汗,即將坐不住的時候,忽聽柯璟笑了下,語氣裏是毫不遮掩的嘲諷:“翁老師,你這學生也是心大,重要東西都不做個備份的,這要是答辯完還要修改怎麼辦?”
到底是混跡學術圈多年的人,翁娜也知道朱妍這個說法處處是漏洞。但此時此刻,她必須裝作一副很相信她的樣子。
“這點我已經說過她了。但柯老師說話向來比我能直擊痛處,要不,你再替我訓兩句?”
“不必。”柯璟微微一笑,退了回去。
話說到這裏,到底誰輸誰贏,已經基本很清楚。若是重合的是文字敘述部分,那麼事情或許還難辦一些。可偏偏是數據和模型,那就簡單了。因為數據不是掰著指頭編出來的,是通過模型跑出來的,得出的結果最為公正,不會說謊。若想辨別真偽,直接拿過來跑一下即可。偏偏,朱妍那邊把全部資料弄丟了,這就很有問題了。當然,也不能就此說明是她抄襲。因為東西沒了,即無法證明數據是她親自跑出來的,也無法證明不是她做的。倒是可以把源數據重新要過來讓她現場清洗後運行模型,隻是時間過去這麼久了,這其中的細枝末節哪裏能夠那麼清楚呢。即便是許佳寧這邊,也知道這是在為難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