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陶琴也對季明遠心懷感激,但並不代表可以抹殺以前的“恩恩怨怨”,所以此刻表情仍有些冷淡。
季明遠並不在意她的冷待,端起熱茶喝了一口後,他說:“鍾靈的事,有眉目了。”
果然!鍾家夫婦看著他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呼吸也跟著急促了許多。季明遠看在眼裏,緩了一緩,才將莊彥的事告訴他們。
鍾家夫婦聽完之後,沉默了許久。尤其是陶琴,不知道在想什麼。
“你是怎麼知道的?”鍾小強問。
季明遠沒有多說,隻是將鍾靈那份信的備份,交給了他們。
看完這封信,陶琴的手都在抖:“你是說,許家阿囡也知道這件事了?”
“她是在我離開清大之後才知道的,那時候鍾靈已經下葬兩個多月了。你們是知道的,她跟鍾靈一直關係很好,所以自然也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回到燕城之後,為了查出鍾靈的死因,她做了許多。”
“那她為什麼一直不告訴我們?”陶琴含著眼淚道。
“她是想說的,但當時莊彥的母親得知此事後舊病複發,病情危急,她怕她承受不住打擊,一時沒有說。再後來……她也算是被莊彥給利用了。”旋即,將許佳寧的事情一並交代了。
陶琴聽完之後,仍是有些不理解,但卻沒有再追根究底了。這倒讓季明遠有些意外,停頓了一下,見她確實沒有繼續追問的意思,便回到正題,繼續說莊彥。
“除了這封信之外,還有莊彥老家的一位親戚,以及照顧過他母親的一個護工可以作證,證明當年莊母在世的時候,曾隱晦地提及過兒子做過一樁錯事。跟親戚說的時候沒有透露太多,跟護工說的倒是詳細一些,隻是她當時被病痛折磨的已經糊塗了,不過我想,應該都是真話。這些,足以證明這件事是莊彥所為了。”
……
說完這件事後,整個屋子陷入了異常的靜默當中。
季明遠等了許久,見鍾家夫婦倆人沒有說話的苗頭,便主動開口道:“陶老師,鍾先生,你們還有什麼疑問,可以盡管問我。我言無不盡。”
“沒、沒有。”鍾小強很勉強地一笑,“我們,我們隻是不知該作何反應。孩子走了三年多了,做夢都想找到這個作惡的人。沒想到真到了這一天,我們卻不覺得高興。”說著這話,鍾小強的眼淚立馬流了出來。起初還想遮掩,淚水越流越多,隻好放棄,捂著臉哭泣。
在一旁的陶琴,受丈夫的感染,也忍不住開始啜泣。隻是之前哭了太多傷了身體,所以此刻還算克製。
季明遠看著這對相擁流淚的夫妻,心中也是百感交集。待到倆人情緒稍稍穩定下來,他說:“來之前,我谘詢過兩個律師朋友。照目前的情況,可以嚐試向莊彥追償。但若想追究他的刑事責任,怕是有些難。畢竟,從這封信裏,很容易看出來倆人是有感情的。在當時,鍾靈也並非完全不能拒絕他。”
宮外孕致死的案件,在法律上一向有爭議。像鍾靈事件,算得上是其中一個典型案例了。若鍾家夫婦一定要報這個仇,他也可以幫忙安排律師。
就鍾家夫婦而言,他們在一開始確實恨不得這個惡人為女兒陪葬。但三年過去了,他們將所有的仇恨都集火在了季明遠的身上,此刻陡然間冒出來這麼一個人,他們甚至都反應不過來,該怎麼恨怎麼怨。心頭更多的是疲憊。
原來,等來真相的這一刻,竟是這種滋味。
季明遠心中也有這個感情。
他曾經設想過很多次,在鍾家夫婦麵前澄清自己以後,會是何等的解脫。但此時此刻,他的心裏隻有悵然。在一條無辜逝去的鮮活生命麵前,沒有贏家。
……
“沒別的事的話,我先走了。以後有什麼需要,可以隨時聯係我。”
為了給倆人留下空間和時間消化悲傷,季明遠主動提出離開。
鍾家夫婦此刻正在神傷,聽到季明遠說走,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哦,要走啊,那,那——”鍾小強“那”了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怔愣兩秒,一下子跪倒在了季明遠的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