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然,一聲尖細的門樞轉動聲響起,在他身後不遠處,盡管這聲音並不大,但陳老漢還是忍不住被嚇了一跳。不過轉念想到今天的日子,他就明白過來,應該有人同他的想法一樣,打算早起去集市上占個好位置。
於是他並未多想,吃力地拉起小車,車上的各種菜貨堆得比他人頭還要高,又重新起步。在滿月拉長到變形的影子中繼續吱吱嘎嘎地向前行去。
然而才走了三十多步,他便顫抖著身子再次停了下來,雙眼帶著莫大的恐懼,死死地盯在右前方的青石路上。
清冷的月光下,兩道狹長的影子在他腳下一左一右延伸出去。左邊的仿佛一座山包的影子是拉車的自己,右邊那道……右邊那道卻是個什麼東西?
“城…隍…娶……”
無聲的恐懼緊緊攥住了他的心口,他想叫出來,然而不僅手腳四肢,就連他的牙齒此刻都一塊兒顫抖了起來。本欲脫口而出的那幾個字就仿佛燒炭搬卡在了喉嚨裏,與他那因為驚嚇而發出的牙齒碰撞聲,混合成了不明意義的音節。
寒風乍起,似乎有雲遮擋了月亮。那道影子在明暗不定的冷光中微微晃了晃,盡頭的模樣反倒更清晰了些。
那是一頂鳳冠,一頂垂下無數流蘇的頭冠!
“咕咕——”
或許是寒風讓人恢複了少許的理智,陳老漢努力抑製住再看一眼的衝動,喉頭艱難地吞咽了幾口唾沫,猛地將車轅向右打出,自己放開車子貓著腰俯身向前一滾。
失去控製的車子兀自向右橫去,車上各種菜蔬連帶所有的器具,頓時順著巨大的慣性傾灑飛出,寂靜的街道上頓時一陣劈裏啪啦的響聲,連綿不絕……
他車鬥上那一盒墨汁被打翻在地,瞬間把地麵染成了墨色。
“汪汪…”
這巨大的嘈雜聲引起了街道兩旁的狗吠叫起來,伴隨著憤怒的喝罵幾家店鋪的門板終於有了響動。
然而這難得的喧鬧,卻不能讓陳老漢感到一絲的安全。
“救命啊,城隍娶妻——城隍娶妻了——”
這一瞬間陳老漢恢複了年輕時的氣力和勇氣,他從地上翻身爬起,一邊向前跑著一邊破開喉嚨大聲哭嚎起來。
但是隨著“城隍娶妻”這四個字出口,仿佛定身符一般,原本已經要打開的門板再次落位,吠叫的家犬發出幾聲低不可聞的哀嚎,也再次陷入了沉寂。月光流轉,就連漸起的風聲竟然也在這時,戛然而止。
轉眼間,整條街再沒了一絲聲息……除了那雜亂、奔逃的腳步聲!
“救命……救命!”
陳老漢無助而絕望地呼號著,他的呼救聲,在寒風中,漸漸的消弭。他在逃著,但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又能逃得多快。
忽然,他似乎感覺到什麼,猛地掉頭向右看去。
一道影子,頭頂鳳冠,無數流蘇垂下,在月光中影影綽綽,就那樣靜靜地映照在他身旁……
戴著鳳冠的女人的臉色蒼白,像紙人一般。陳老漢失聲,聲音無法從他那喉嚨裏發出來,女人從他的身邊經過,陳老漢被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還能聽到那女人嘴中唱誦的低吟曲調,是那麼的詭異和淒涼。
驀然,一聲尖細的門樞轉動聲響起,在他身後不遠處,盡管這聲音並不大,但陳老漢還是忍不住被嚇了一跳。不過轉念想到今天的日子,他就明白過來,應該有人同他的想法一樣,打算早起去集市上占個好位置。
於是他並未多想,吃力地拉起小車,車上的各種菜貨堆得比他人頭還要高,又重新起步。在滿月拉長到變形的影子中繼續吱吱嘎嘎地向前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