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入殯儀館(1 / 2)

祖父去世那一年,我才十六歲,我天生嗅覺靈敏,對氣味特別敏感,這可能要歸功於我的生辰。祖父說我是在陰曆七月十五出生的,沒錯,就是鬼門關大開的盂蘭節,也就是民間俗稱的鬼節,所以我一直覺得自己的命格會很硬,畢竟是跟鬼同一天出來的。據說在那天出生的人多多少少都會沾點“晦氣”,比如有些人就有陰陽眼,能看見別人看不見的東西,可我沒有,至少那時候還沒有。

我的父母是考古學家,“考古學家”是個挺高大上的名稱,其實跟盜墓的也就一碼事兒,唯一的區別就是,一個是國家授權讓你進墳墓,一個是自己想方設法進墳墓,但最終都是挑幾件上眼的古物往自己口袋裏藏。祖父說我父母在許多年前的一次考古發掘中神秘失蹤了,至今生死不明。因而,我是跟著祖父母一塊生活長大的。祖父母相繼去世後,就輟學進入了社會混飯吃。

起初,我在縣城裏晃蕩了幾天,不過身上的積蓄很快就花完了,說起來這些零零碎碎的錢還是從祖父的遺物當中找到的,一個大活人還要靠死人接濟,倒是有點厚顏無恥。

後來我在文成郊區的一家殯儀館找到了生平第一份工作。那是文成僅有的一家殯儀館,因為麵向幾十萬人口開放,人手不夠,所以急著招人。一開始館長嫌我年齡小,用童工會遭人非議,我就死皮賴臉地跟館長說我各方麵發育都已經成熟,各種體力活都能幹,而且很快就滿18歲了,重點是報酬方麵可以看著給。館長聽到最後一句,就動心了,我就喜歡這種能吃苦有誌氣的年輕人,又說這殯儀館的工作跟一般工作不一樣,不光看體力,還得看膽量。

我又不知羞恥地扯起了謊,“我小時候在墳地裏都睡過……膽子大著呢。”

館長一拍板,立馬就笑著起身,點了根煙說道:“成吧,那就先試用兩個星期,試用期工資嘛就按照正常工資的三分之一給,等轉正以後再給你全部工資。”

生怕餓死在縣城的我聽到館長同意讓我留在殯儀館工作,我也笑開了花,甭管是試用還是轉正,反正我知道都是臨時工,隻要給錢,我就沒啥意見。

很多人都不理解一個正值花樣年華的男孩子為什麼非跑去死人積聚的地方工作,也不怕晦氣,“晦氣”這東西我還真不缺,好好的爹媽考古失蹤了,接著祖父母又相繼過世,還有誰能比我“晦氣”!我不怕死人把晦氣傳給我,就怕我把晦氣傳給死人,讓他們沒法好好投胎。另外,我自己心裏清楚,要想來錢快,就得從死人身上賺外快。無論是身份顯貴的高官還是掙紮在底層的平民,在對待已故的親人時都會慷慨解囊,不會討價還價,所謂“孝”字當頭、來錢不愁,在這種地方工作,偶爾也能沾沾光,拿個紅包、香煙什麼的“福利”。像如今這樣孑然一身的我,特別需要錢來維持生計,殯儀館無疑成了我最佳的選擇。

剛進入殯儀館的幾天裏,我也害怕走進森然冷寂的停屍房。我總是戰戰兢兢地跟在其他人身後,害怕麵對那些麵目有些猙獰的死屍,但是在殯儀館工作久了也就漸漸習慣了。甚至覺得,相比之下,與詭計多端的活人相處反而不如與一動不動的死屍相處來得安心、踏實。至少沒有什麼陰謀詭計,也沒有什麼明爭暗鬥。

不過,每每回想起自己到殯儀館第一次單獨接觸女屍的那個夜晚,仍心有餘悸。無論是誰,第一次在那樣死寂沉沉的停屍間裏麵對冷冰冰的屍體,都會感到害怕。不信,你也把自己關在停屍房裏試試,不嚇出精神病已經算是萬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