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扶桑定定地看著他,不言不語,不笑不怒,看著他後退一步,屈膝下跪,終是忍不住扶住了他的手肘,以他那種力度下跪,雙膝必定受傷。
“賤民藍千拜見郡主,郡主金安,千歲千歲千千歲!”他身形搖擺地掙脫了葉扶桑的扶持,俯身拜倒,整個人軟軟地趴伏在地,以一種極其卑微的姿勢。
葉扶桑歎了口起,單膝跪在他的麵前,一把拉起了他,對上他誘人的笑,和眼底的痛,心中一緊,一手奪過他手指勾著的酒壺,遠遠拋開,酒壺落在一側,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碎裂的聲響嚇到了滿屋的小侍,這四散迸裂的聲音也震住了藍千,讓他緩緩跌坐在地,笑意雖然依舊掛在唇角,可看著葉扶桑的眼中,卻是比哭還要難看。
“你想要逃避到何時?你還要不要自己的命了?”她每次看見他,他不是裝睡,就是喝的大醉,不省人事,那麼她看不見的時候呢?他究竟想要這麼作踐自己到何時?
藍千沉默了一會兒,好似沒有聽見葉扶桑的問話,漸漸小聲地笑了起來,最後不禁仰頭大笑,“人生難得幾回醉,一醉解千愁!”
他的勾魂眼兒一轉,睨向葉扶桑,“莫不是郡主千歲舍不得這幾壺酒,還是想要什麼來交換?”
他身子一軟,倒進了葉扶桑的懷中,“若是郡主喜歡,不如……”
他仰起頭,湊到了葉扶桑的唇邊……
葉扶桑麵對著這般姿態撩人的他,竟然毫無欲望,而是滿心的沉痛,眼前的他,依舊美**人,依舊風騷入骨,依舊勾魂撩人,卻少了往日的那股自信,少了從前小小的囂張……
握著他的雙肩,葉扶桑穩穩地將他扶開,神色間沒有了以往的淡笑,也沒有了那親切溫和的氣息,反而浮動了冷冷地疏離,“你若是喜歡,這府中的酒盡可讓你飲盡,若,這就是你想要的人生,你就這樣吧。”
放開搖搖欲墜的他,葉扶桑狠心轉身,閉了閉眼,斂去了眼中的心疼與憐惜,心一橫,走出了這寢殿,他不會要她的憐憫,也不會要她的同情,他看似可枕千人臂,實則心比天高,那樣的傲骨,怎麼會隨意任人踐踏。
那樣堅韌的他,可以在四公主的非人對待下活下來;那樣堅強的他,可以在花滿樓中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他最懂得生存之道,不是嗎?
雖然很想抱著他,告訴他,有她在,不會再像從前那樣,她會疼著他,憐著他,護著他;可是,她也知道,他……情願死,也不願自己看見他最狼狽的樣子……
藍千,有屬於他的驕傲!
葉扶桑站在高高的扶桑花樹下,心中滿滿都是身後房中的男人,藍千,她隻想再看見那個恣意著風情的男人;也想要看看,在她的守護下,他能展現出什麼樣的風華;隻要他,能走出此刻的低落和自卑。
葉扶桑的目光掃過著偌大的庭園,卻不知要去向何處,這郡主府突然變得無比的冷清,這種清冷,如同野草一般的瘋長,葉扶桑慢慢的蹲下身子,緊緊的捂住心髒,這裏,很疼,好像曾幾何時,自己也這麼的疼過,也這麼的徘徊過,到底是什麼,午夜夢回時常見到的身影,是誰?為什麼在醒來的時候,她即便用盡力氣,也絲毫抓不到有關那抹身影的記憶。
【冥界】
花淵祭忽然一手捂住心髒,猛地跌跪在地,一雙眼睛震驚的睜大。
“王,你怎麼了?”花司辰急急忙忙的跑過來,跪下身子焦急的看著花淵祭。
“扶桑,扶桑的記憶……”花淵祭喃喃低語了幾句,連忙向著藏著扶桑身體的冰閣走去,他感覺到,扶桑的記憶正在掙紮,她,是在掙紮著要想起自己麼?
剔透的水晶棺裏,女子一襲白衣,眼睛輕輕的閉著,粉嫩的唇瓣微微抿著,絲毫看不出這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她很有靈氣,仿佛隻是睡著了一般,在她的周身,花淵祭敏感的看著那放進她腦海的記憶正在翻騰著。
嘴角露出一抹欣慰的笑,一雙邪佞的鳳眸裏都沾染上了些許笑意,“司辰,就知道那個女人不敢忘記本尊,你看,即便她輪回了幾世,她依舊殘留著對本尊的記憶。”哪怕隻是一點,他就很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