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餘上車時,前排都已堆滿了器材,工作人員和演員都在低聲閑聊著,隻有最後一排看起來沒人。她走過去時,韓寧正低頭翻著一本書,隨手將座位旁的衣服拿起來,示意她坐。昨夜的私下接觸沒有任何異樣,眼下青天白日的,反倒有了些尷尬。
她一路盯著窗外發呆,兩人都沒說話。
車繞著山路行了兩個小時,眼看著從驕陽烈日走到了漫天大雪。車到了雪山之巔反倒停了下來,前方的車都在排隊過山道,看起來要等上一會兒。
從炎炎夏日,到了飄雪的山頂,車上人都有些按捺不住地激動,紛紛下車拍照。
韓寧忽然拍了下她:“下去看看。”
蕭餘點頭,從包裏拿出衝鋒衣套上,隨他下了車。
導遊坐在最前排,拉下車窗囑咐他們不要隨意蹦跳,以免缺氧昏倒。經過昨日的教訓,她已經深刻體會了高原反應的厲害,隻是很安靜地走到一個小雪坡上,看遠處的風景。
遠近白雪,山巒起伏。
飛機上匆匆一眼尚且感歎,如今身處其間,更顯得不真切。
韓寧走到她身側,將自己身上的衝鋒衣脫了下來:“套上吧,你穿得太少了。”上山時她就穿了件半袖襯衫,此時套著衝鋒衣也很冷,直到披上他的衣服才覺得暖和起來。
入鼻的是一股淡淡的煙味,還摻雜了些陌生的體溫。
“還是不舒服?”他低頭點了支煙,輕吐出淡淡的白霧,“看你悶悶不樂的。”
她搖頭,看著雪中的綢布經幡。
藍、白、紅、黃、綠,交雜在一起,被山頂的風吹得幾乎要撕裂一樣。
“你暗戀過別人嗎?”她忽然問。
他認真想了想:“沒試過。”
她笑:“也對,你應該是招桃花的命,肯定隻有別人暗戀你吧?”
他不置可否,叼著煙,輕挑了挑下巴。
“我很小的時候,應該說從記事起就開始暗戀一個人,”在這雪山之巔,她忽然有種傾訴欲,“他很好,真的很好,所以他有很多女朋友,可以說是來者不拒。”
她說完,又若有似無地掃了他一眼,換得他啼笑皆非的一句話:“怕了你,不要什麼都往我身上套,”看著她不信的神情,他才輕咳了聲,半認真地說,“你可以這麼理解,在沒結婚之前,我還是很崇尚戀愛自由的。”
“也對,”她笑,“他始終不願意多看我一眼,或許是看得太多,反而沒有感覺了,”她比了個手勢,“我嬰兒大小的時候,他已經六歲了,就是這麼看著我長大的。”
他頷首:“世交,我也有不少世交的妹妹,不過早都結婚了。”
她嗯了聲:“他的女朋友很多我沒見過,但也有認識的。有我爺爺的學生,或許,以後也會有我曾資助過的學生。”
他沉默了一會兒,才想要安慰她,就被她搶了先:“不用安慰我,我隻想找個人傾訴一下,估計是在高原,人都有些頭腦發熱,難怪旅行容易豔遇,估計也是這道理。”
他哈哈一笑,在大雪中竟有那麼點兒奪目的感覺,尤其是一雙眼睛,清透澄澈,這個角度很是明亮。
過了一會兒,他回頭看蕭餘,輕鬆道:“你是在暗示我嗎?”
她愣了下,這才反應過來他指的是“豔遇”,哭笑不得地看了他一眼,裹緊衣服上了車。
直到車快開了,韓寧才出現,導遊一驚一乍地看著他單薄的外衣,埋怨著年輕人不注意身體,蕭餘聽在耳朵裏,才發現自己還披著他的衣服。
這一天拍攝頗為順利,自納木錯返回,他們一行人就住在了當地。
自從晚上到這裏,就下著小雨。一整天從酷暑到暴雪,最後又是陰雨綿綿,整個劇組病倒了大半,北京來的除了她和身經百戰的製片,差不多都在吊鹽水。
兩個人縮在屋子裏看了很久電視,才覺得很餓,索性一起出門覓食。剛走到酒店大堂,蕭餘透過玻璃就看到個瘦高的身影靠在酒店牆外,依然穿著白天那件衝鋒衣,叼著煙在打電話,看到她出來,笑著點了下頭。
還真是巧。她也輕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門口恰好停了輛出租車,剛拉開車門,就聽見身後人叫了聲蕭餘。
她回過頭時,韓寧已經扔掉煙,捂住了電話:“這麼晚最好不要出去,這裏的治安和北京沒得比,你們兩個女人很危險。”說完,立刻對電話匆匆交代了句,迅速掛斷,幾步走到她們麵前,“我正要去買盒煙,大家一起擠擠打一輛車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