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全身的骨頭仿佛要裂開般,向四周打量了下,隻見是在一片荒僻的樹林裏,四周都是白霧,有點清晨的冷冽感覺。
原來已經是第二日了。
站在不遠處的皇甫鹿鳴回頭向我看了眼,兩人的目光正好對上,他怔了怔,臉上也露出喜色,就想衝到我的身邊來,但剛走了兩步即停住,隱忍著,終是淡淡地向我點了下頭,就轉過身繼續觀察周圍的環境。
他的銀色鎧甲上,布滿著許多血跡。不知那是敵人的血,還是他其實也受傷了。
還有另一邊的韻兒和皇甫嫣然,兩個冤家對頭倒相靠著睡著了。
宗伯雲霞和柳複隱則在另一邊觀察著地形,不過都很是茫然的神色。我心裏微微地輕鬆了下,雖然大家看起來都很疲累的模樣,但畢竟還都活著。
宗伯孤注將我輕輕地扶起來,靠在他的懷裏,將水袋遞到我的唇邊,我也真是渴了,狠狠地喝了幾口水,精神略微振了振。
“皇上,我們是怎麼逃出那個山洞的?”
宗伯孤注向皇甫鹿鳴看了眼,“幸好皇甫將軍趕來,還有昭陽,他們合力打退了黑衣人,而那個什麼尊主不知是否受傷還是別的什麼原因,竟然吐血不止,他們隻好抬著他離開了。這仗勝得好險!”
我雖然沒有親見當時的情況,但連他都說險,那定然是險極了。
轉臉看到身邊有幾株纖細的植物,便扯了起來,連同葉子放在口中嚼巴嚼巴地吃了。
宗伯孤注驚奇地看著我,“辛子,你怎麼吃那個?你餓了嗎?這裏還有些幹糧的……”
我搖搖頭,“我是很餓,但是現在除了草藥恐怕什麼也吃不下。皇上,我剛才吃的這幾株草叫做鵝不食草,是很好的治療跌打損傷的藥草,這時候吃它,比吃肉對我的身體更有作用。”
宗伯孤注略險驚奇地說:“沒想到你還懂得藥理,識草藥。”
其實隻是在蘭陵殿的丹房中學習恭辛子的手跡丹經的收獲而已。笑笑說:“皇上,你忘了,臣妾是恭辛子啊,辛子自小學習煉丹,怎會不識藥理?”又撫著臉上的傷痕道:“隻是辛子容貌醜陋,卻是難免地汙了聖目。皇上,可有帕子嗎?臣妾從此便要以帕子縛於臉上,免得嚇到人。”
宗伯孤注無奈地歎了聲,“辛子——”
頓了頓又道:“辛子,即便你醜若無鹽,朕也會繼續愛你的,你不必擔心——”
我感覺有些累了,打斷了他的話,“皇上,您這是準備向辛子施舍你的愛嗎?不過辛子卻覺得完全無此必要,辛子隻想向皇上借帕遮顏,還請皇上不要小氣哦。”
他見我如此,隻得拿出帕子,並且輕輕地替我縛於臉上。
想到從前的恭辛子,終日以麵紗遮臉,隻覺得其人可恨又可憐至極。如今,自己倒真的越來越象她。又有意無意地問他,“皇上,剛才臣妾醒來的時候仿佛聽到有蕭聲蕩漾,不知是否皇上吹奏的?”
宗伯孤注苦笑,“如今朕卻哪裏有心思吹蕭弄月?確有這蕭聲,隻是不知從哪裏傳來。我們避入這林中,卻是迷路了。現在皇甫將軍和昭陽正在想辦法,怎樣從林中出去。”
那麼,剛才我不是在做夢。
心猛地跳了下,不知不覺地竟將這蕭聲與之前的那異香聯係起來,看手掌心時,那些絲絛居然還在。
放在鼻端聞時,那異香仍在,雖然很淡。
將這絲絛放在宗伯孤注的鼻端,“皇上,你聞這絲絛上的香味,竟是與你從前身上的味道有些相似。”
宗伯孤注疑惑地說:“是嗎?”
仔細地聞了下,臉上忽然露出狂喜之色,“辛子!你真是朕的福星,如果不是你注意到這細節,朕還在擔心呢!這位莫名其妙的尊主不除,朕終是睡不安眠,食難下咽,卻原來他命不久矣!”
說到這裏,竟將皇甫鹿鳴和宗伯雲霞都叫了過來,皇甫嫣然和韻兒也被吵醒,通通地圍到他的身邊來。宗伯孤注舉著那絲絛,“你們聞聞這個!”
先是皇甫鹿鳴聞了下,微怔了怔,不知他是否想起了北王李速。繼而宗伯雲霞和韻兒及柳複隱聞了都沒有什麼反應,輪到皇甫嫣然時,她聞了下,驀地愣住了,好半晌才道:“這是,是——”
我微感好奇,她平日裏說話很少這樣吞吞吐吐的。
宗伯雲霞忍不住問道:“哥哥,這是什麼味道?挺香的,如果哥哥喜歡,回宮之後可以讓那些香料司研製出這種味道來,給妃嬪們都用上。”
宗伯孤注失聲道:“不可!”
宗伯雲霞更加奇怪了,“為什麼?”
宗伯孤注說:“這種味道,原來就是中了紅顏劇毒的人,特有的味道。這不是香料司可以研製出來的香味,而是中毒之後,由體內到體外所發生的毒征,此香味在中毒之初猶為濃鬱,中毒越深者香味反而越淡。這絲絛本來是那位尊主與朕打鬥時被辛子斬下來的,可以肯定是他所擁有之物,所以中了紅顏巨毒之人肯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