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妧還在驚訝著, 忽然看到楊氏的夢境之中, 李元吉的手卡在孩子的脖子脖子上,孩子雪白的脖子上都是斑斑血跡
楊氏眼中的淚水不受控製地滑落,泣不成聲地哀求,“四郎,我求你放過我的孩子。”
然而李元吉無動於衷, 朝她冷冷一笑, 手中一動。
楊氏大聲尖叫起來。
蘇妧聽著那聲音,沒有忍不住皺了起來。可是忽然,楊氏的夢境又變了。
楊氏似乎是回到了從前的時候, 她一襲素白的長衣走過青石板的路上。在她周圍是拿刀拿槍正在廝殺的官兵,可那些人和事仿若與她無關。她的身體就像是透明的一樣, 穿過了那些人群。
走過長長的青石板路,周圍的廝殺仿若與她隔絕。她走進了一個殿中, 在大殿之上,橫七豎八地橫著許多人的屍體。在正中的位置上,一個年輕的女子抱著一個嬰兒,她看著周圍的屍體,神情絕望。
低頭,被她抱在懷中的嬰兒並不知憂愁的滋味, 也不知道周圍發生了什麼事情。
小嬰兒特別高興,她揮舞著胖乎乎的小拳頭, 哢哢地笑著, 另一之後還抓著母親胸前的衣襟。
楊氏看著那年輕的女子, 麵無表情。
可蘇妧心裏卻微微一震,那個年輕的女子和如今的楊氏並無兩樣,隻是抱著嬰兒的女子更為年輕,即使是在哀痛之中,仍舊讓人無法忽視她的美貌風情。
年輕的楊氏看著懷中的孩子,眼淚不受控製地往下掉。
牙牙學語的稚兒還不知道外麵風大雨大,她不知道自己的父兄都已經慘死。孤兒寡母,在這蒼涼塵世該要怎麼活下去。
她的手按在了稚兒的脖子上,可稚兒不知殺機來臨,隻是睜著那雙天真無邪的眼睛,呀呀地跟她說話跟她笑。
年輕的楊氏頓時淚如雨下,無論如何也下不去手。
在旁邊的士兵手中拿著刀劍,卻不敢上前。
一個母親,要如何才能下手了結自己的女兒?她下不去手殺女兒,卻從懷中拿出一把匕首橫在了脖子之上。
這時,一身血汙的男人從大門進去,看見她的舉動,神色大變。
她轉頭看向那個男人,不愧是為大唐打下大半個江山的男人,不怒自威。那樣站在門口,不言不語,都能讓她感覺到一陣來自沙場的冷硬和殺伐之氣。
她忍下了眼淚,朝對方笑了笑,說道:“恭喜二哥得償所願,多謝二哥放我和女兒一條生路,但我已決定要陪四郎一起走。”
還不等那被她成為二哥的男人說什麼,她手中的匕首已經劃破了她頸部的肌膚。
而這時,一直被她抱著的女嬰好像感受到了什麼,哇哇地大哭起來。
她一愣,低頭看著大哭的孩子,原本已經打算用力的手再也無法往前再進一分一毫。
李元吉死不瞑目,她的幾個兒子死不瞑目,可她的女兒還活著。倘若母親死了,她的女兒會如何?
一時心軟,步步錯。
蘇妧跟隨著夢境中的楊氏從那自刎現場到了相思殿,楊氏被李世民收入宮中,住在相思殿。她有時候會笑,有時候也會難過,更多的時候,她看著女兒的眼神,時而愛憐,時而怨恨。
蘇妧在楊氏的夢境之中穿梭,真真假假,大概也說不清楚。
但這些大概都是做夢之人心中情感所致,所以才會有這樣的夢境。雖然有些混亂,但捋一下,卻還是能捋出個所以然來。
蘇妧正想幫楊氏換個夢境,然而她才隻是想想而已,就感覺自己已經被一個力道驅逐出夢。
楊氏醒了。
蘇妧張開眼睛,就聽到前方一個激動的聲音。
“太醫,王妃醒了!方才王妃張開眼睛,看了我一眼!”
李令激動地站了起來,“阿娘醒了!”
她本想跑過去看的,可走了兩步,又神情失落地走了回來。
蘇妧看向她,問道:“你為何不去?”
狂喜過後,李令的神情就又是失魂落魄的,“阿娘雖然醒了,可她一向不太想見我的。我還是先不去惹她生氣了。”
蘇妧:“……”
平時在外麵時,她看到的都是齊王妃和李令感情十分融洽的模樣,齊王妃對李令態度溫柔慈愛,真的是一點都看不出來原來齊王妃一向不太想見李令啊。
風鈴隻是安靜地站一旁。
蘇妧又看了她一眼,她的神色無波無浪,十分平靜。
齊王妃的事情跟風鈴到底有沒有關係?
如果當初救了風鈴,又將風鈴送走的人是齊王,那麼如今楊氏躺在病床上的事情,跟風鈴是脫不了幹係的。
蘇妧站了起來,風鈴見她起來,便到她身後幫她整理了一下衣裙。
蘇妧看了看身旁的李令,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你母親不想見到你,那你悄悄去看她一眼也是可以的,走吧。”
李令有些意外地看向蘇妧,她知道萬泉縣主楊宜歆和蘇妧的交情很好,蘇妧還沒進宮的時候,萬泉縣主在皇後伯母那裏就是蘇妧長蘇妧短的,將蘇妧誇得跟一朵人見人愛的花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