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睜開眼睛,忙走過去,拿了礦泉水,遞到他麵前,他閉著眼睛,嘴唇青紫幹癟。
她忙扶起他來,抱著他,喂到他嘴裏。
他喝了一口,抬起頭,眯著朦朧的眼睛,看著她,她輕聲問,“你怎麼樣了?”
他搖搖頭,“很好。”
這叫很好?
她歎了聲,摸到他身上仍舊滾燙,便坐在那裏,抱著他的腦袋,讓他枕在自己的腿上,她坐在那裏,看著他,說,“誰讓你這麼傻,跑出去幹什麼?”
他說,“看著你忍不住想說,但是我知道,再說下去,隻會吵的更厲害,不如分開冷靜一下。”
她頓在那裏,是啊,他們之間的性格都是這樣,隻會吵的更厲害。
她靠在那裏,感到他呼出的呼吸,似乎都是炙熱的一樣,不禁說,“既然知道,我們現在根本就不能好好的談什麼,幹什麼還總來接近我?其實,離的我遠遠的,對你跟我,都比較好吧……”
他卻隻是抬起頭看著她,是啊,離她遠點比較好吧?
但是心底裏似乎就一直有感覺,他總有一天,還是會見到她的,不用去刻意的找,總有一天,是能再遇到她的。
所以那麼多年,他任由時間轉換,卻從沒有主動去問過她的下落。
他承認,他心裏是恨她的,恨她對他這樣狠心,恨她心裏從沒有過他,恨她的欺騙,恨她的隱瞞,恨她甚至沒有讓他有過選擇的機會,就自己墮掉了他們的孩子。
他一直記得,她決定跟他離婚時,說的那些決絕的話,記得她離開時,頭也不回的決斷,他記得當他見到那一灘血時心底的冰冷,他記得當醫生告訴他,他失去了三根手指時的寒冷。
那三根失去的手指,好像是隨時提醒著他,她的離開,順便帶走了他三樣東西。
帶走了他愛人的感覺,帶走了他所有的自信,帶走了他的恨。
他恨她那樣無情,更恨自己,竟然還會想著那樣無情的她。
所以再見麵的時候,他確實有想過,他一定要好好的折磨這個女人,他要用他對付她的手法,回來對付她,他要讓她後悔,要讓她難過,要讓她每次見到他,都會從心底裏懊惱。
但是她沒有。
是啊,她是個沒有心的女人,他何苦跟她來對陣?
她過的很好,她換了職業,換了生活環境,但是,她永遠也不會換掉她那一身盔甲般的偽裝。
最後,他竟然知道,她瞞著他,生下了他們的孩子……
他眯著眼睛,看著她,突然拉下了她,看著她的臉,“容顏,你告訴我,你這顆心,到底是什麼做的?”
容顏愣了愣,低頭看著他,說,“你燒糊塗了,快好起來吧。”
他冷笑,“是啊,我真希望我燒糊塗了,就這麼糊塗下去……”糊塗下去,就不用看著這個沒有心的女人,一次次的想要折磨她,最後卻隻折磨了自己,如果他失憶,忘記了她,就不會再想到過去,就懷著要掐死她的衝動,但是見到她,又終究下不去手。
這個狠毒的女人,果然是蛇蠍心腸,她的武器並不是她的惡毒,而是她的冷漠,她用冷漠淩遲著所有人的心,她用她的自私,保護著自己,傷害著別人……
但是,就是這麼個狠毒的女人,竟然,竟然讓他一次一次的,為她改變計劃和決定……
他抓著她的衣領,“你說,我為什麼要認識你?為什麼我要見到你?嗯,容顏,你不是早就要離開,你不是已經跟我離婚,你不是已經拿著錢走,你不是已經打掉了孩子,你要走,就走的遠遠的,你既然已經要做的絕了,就不要留下什麼餘地,可是你看看,你現在有多失敗!你什麼都沒做成,錢沒了,孩子沒死,你又來到我麵前,容顏,你幹嘛還要在我麵前……”
他嗓音沙啞,撕裂般的低吼著。
她隻是咬著唇,“對不起,對不起,好嗎,我不應該做事留下尾巴,我不該跟你走的那麼近,我該遠遠的,我不該打擾你現在的生活,既然你已經要跟別人訂婚,我不該讓我跟孩子出現在你麵前,對不起,我既然已經出現,那個孩子既然已經存在,我還一直對你說,可以當我不存在,是我不對,既然我已經在了,怎麼可能還當做不存在?”
她摸著他的額頭,“我走的遠遠的好不好?我明天就離開好不好?我離開這裏,帶著孩子走的遠遠的,這些天,你就當做是你做的噩夢,醒來了,就什麼都好了,你從沒見過我,孩子早就死了,我帶著錢走了,我欺騙了你的婚姻,我還是那個你心目中,永遠都厭惡的惡毒女人容顏,好不好?睡覺吧,醒來了就好了……”
他紅著眼睛,死死的盯著她。
一瞬間,他猛然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她閉上眼睛,以為他真要這麼掐死她,但是,他隻是猛然一口咬住了她的肩膀。
“嗯……”她覺得疼,但是卻忍著。
他死死的咬著,慢慢的,疼痛也似乎跟著麻木下來。
終於,他才慢慢的鬆開了,歪過去,似乎就那麼睡著了。
她頓了頓,側頭看自己的肩膀,上麵好明顯的一個牙印,他是屬狗的嗎?咬的這麼狠……
但是好在,他發泄完了,終於又睡著了。
容顏也舒了口氣,靠在那裏,忽然覺得不論是身體,還是心裏,都疲憊的再沒有一絲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