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發生這件事之前,我從未想過世界竟是這樣。在知道這一切之後,我從未後悔過被卷入這件事。
我在安慶沿江的碼頭邊上開了家攝影小店,平時吃住都在那裏。那是個太陽照常緩緩落下的黃昏,我送走店裏的最後一位客人就鎖好店門徑直去市一中接我妹妹放學。到了學校後卻被她班主任告知妹妹一整天都沒來上課,心裏麵頓時咯噔一下,有種不祥的預感積蓄在裏麵,心中還安慰自己或許是妹妹調皮逃課了,轉念一想妹妹平時雖說調皮了些但向來很懂事,不會做出逃學這麼出格的事。草草應付完那個中年禿頭班主任的牢騷,說著找到妹妹後一定配合學校裏處理。那個中年禿頭班主任好像說了幾句牢騷,最後又安慰我說:“孩子嘛,有時候貪玩也是正常的……”
我點點頭,還不待他說完就走出去。妹妹沒有手機,我隻能回家去等她。在回家的路上心裏一直蹦蹦的跳動著,之所以這麼不安,一方麵是妹妹從來沒有出現過這類事情,更重要的是前一天晚上收到父親的來信。
父親是做古董收藏生意的,早年就打拚下一片家業,但就在前些年,因為和母親爭是否要回東北老家去住而產生了矛盾。最後父親一個人回了東北,母親卻一怒之下跑到海南。我因為那時正好從大學畢業,所以沒跟他們一起,在父親的資助下在安慶開了家攝影店,原想等妹妹畢業再做打算到哪裏發展,可就在前天,父親來信,信上隻寫了兩句話:
帶上你妹妹。來東北。
我當時很疑惑,因為現在這個年代已經很少有人寫信了,若是有什麼事情直接打電話說不就行了,隻當是父親老一輩的不喜歡用手機,我打電話過去問,從前天到昨天一直都沒人接。當時也沒太當回事,知道今天妹妹意外失蹤,我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從小到大,父親做生意的時候隻要不是特別重要的客戶我也在旁邊看著。越長大我才越發的明白那些到底都是什麼樣的人。先不說黑社會之類的東西,光是遇到對古董癡狂的家夥,或許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我心中不安便是由這個而來,若真是父親在生意上得罪了什麼人物,那妹妹現在身處何處?我心裏的不安又多了一分。
在路邊招了輛出租車,急衝衝的回到家。走到門口,發現門竟是開著的。身體激涼了一下,四處張望,本來蕭條的街道上現在也很配合空無一人,暗罵了句。我強壓著身體裏的那股緊張,拉起卷閘門,站在門口對著裏麵喊聲:“有人嗎?”
我怎麼也沒想到有一天身為主人的我竟會對著自己家裏問有沒有人。裏麵沒有任何回應,沒有燈光,連回聲都不激蕩一下。
我又喊了句:“有人嗎?”
還是沒人回答。
“寶貝?”周遭靜悄悄的,氣氛有些冷澀壓抑。我慢慢告訴自己都是自己想多了,壓下心中的恐懼,滿腦子就隻剩下妹妹。不管怎樣,先知道妹妹現在在哪裏才是重點。
我謹慎的走進房子,屋裏一些拍攝器械和原來一樣雜亂的放在各個角落,隻剩下中間一塊幹淨明朗一點。左手邊一塊反光板反射著外麵一點點晚霞的光亮,我打開每一個走過的燈光開關,一邊走一邊喊兩聲,還是沒有回應,很快,我打開了屋裏的每一盞燈,也走過了每一個房間,沒有人,更是不見妹妹。我心裏頓時有些失落,真是矛盾的內心,一方麵害怕房子裏闖進壞人,另一方麵,沒人就沒有找到妹妹的線索。我頹然的坐在臥室的床上,眼睛還不時的向臥室門外望去,視線轉到窗外,外麵的天全黑了,第一次發現我一直居住的街道是這樣蕭瑟冷清,到了這麼晚竟然連一家燈火都沒有。我猛然站起來,一家燈火都沒有,這不可能。
我走到窗戶前,向下張望,四周都沒有燈,房子沒有燈,就連街道都沒有燈。這裏就像一片鬼域,而我的房子像一簇鬼火。
我心中的不祥感這次真的驗實了,種種不尋常的事都證明了肯定有人在搗鬼。
平時乖巧的妹妹突然逃學,鎖好的房門被人打開,但是房子裏沒有人進來的痕跡,整條街道隻有我一個房間裏亮燈。太詭異了。
我呆在原地,半響也不知道該幹些什麼。
一段鋼琴曲聲響起。
我被突然的鈴聲驚醒,手哆哆嗦嗦的拿出手機,恍惚的接通才發現忘了看是誰。
一個陌生的聲音:“來東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