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
夕陽盡沒,血色浸染大地,在蒼茫的天地間,一個孤獨的身影踽踽行來。
那人仿若飄渺的孤鴻,已與遠方的落寞之色融為一體。
沒有人知道他來自何方,也沒有人知道他去向何處,也許重要的是他置身何處。
他走的很慢,卻沒有任何踟躕和停頓,仿佛曠野獨狼。
一輛馬車從他身旁經過。
豪華的車,雪白的馬,隻是在這連人心都染成紅色的血陽下一切似乎都在燃燒。
飛馳的馬車經過他時忽然頓住,那雪白駿馬的嘶叫在蒼茫的天地間竟是無比的蒼涼。
“旅途寂寞,兄台可否賞臉上車一敘,打發此寂寥時光”
他仿佛沒聽到似的繼續慢慢向前走。
“難道你是聾子麼?”
他已停下腳步,右手握住劍柄,那血紅的劍穗在風中若盛開的薔薇。
劍未出鞘,殺氣逼人。
少年卻忽然笑了,他笑起來竟有說不出的嫵媚嘴角陷出兩個醉人的酒窩。
“你知道拒絕別人善意就像拒絕主人美酒相敬,實在不好的”
他終於回過頭,那明亮的眼睛,漆黑的眸子,刀子般盯著那一笑嫵媚的少年。
“我隻知你若非女人,這將是你最後的善意”
那少年笑得更加嫵媚醉人。
“看來這要感謝父親大人將我生成女嬌娥咯”
說這話時少年已駕車走遠,他看著她的絕塵而去,刀子般的眸子裏閃若寒星。
他回頭看了眼西風淒豔的晚霞,那裏八匹高頭駿馬如風般卷了過來。
八匹馬,八個錦衣大漢,八把劍。
他鄒了下眉,看了眼手中的劍。
八匹馬已消失於少年的方向。
他突然加快了腳步,仿佛一頭看到獵物的狼,迅猛而矯捷。
藍馨
少年拚命抽打著那雪白的駿馬也許隻因為少年的傲慢與無禮,也許隻因為他從未受過如此之氣,也許隻是因為她討厭別人看出她的須眉偽裝。
不管怎樣,她很生氣,那白馬身上已現出條條血痕。
她叫藍馨,藍色的藍,溫馨的馨。
可惜她一點都不溫馨,有時候比一些大盜悍匪更令人頭疼。
男人能做的事她樣樣都做,也許做得更瘋狂,更淋漓。
男人不做的事她也事事皆做,除了女紅詩詞。
心情好的時候,她會和最好的朋友騎最快的馬,喝最烈的酒,揚鞭天涯。
心情不好的時候,她會去最大的賭坊,贏到老板跪下求她,或者到絳芸軒,找最好的姑娘,唱最好的曲兒。
她曾將金陵斷刀門的無情斷刀盜出,隻因好玩。
她曾在絳芸軒為一賣笑女子將關東大俠手臂斬下。
她快意江湖,縱橫四海,並不是因為她的如花容顏,也不是因為她的武功超凡,也許隻是因為他有一個好哥哥——鳳歌。
“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光寒十四洲“
江湖永遠不乏傳說,而近五十年,最為傳奇,最為動人的恐怕就是這位上天入地,獨一無二的絕世劍客。
他少年仗劍,意氣英發,十六歲即破勇莊,敗劍寒,一劍名動天下。
十九歲繼承天下第一山莊衣缽,於六年前擊敗縱橫天下的龍城不死龍王,將其趕至海上,成就一代霸主。
而她就是鳳歌的義妹。
所有人都知道他們的感情。
天下人都知道就算惹鳳歌也不能惹藍馨。
春光已老,佳期如夢,點點滴滴疏狂放縱,也隻是那遮不住的思愁滿眼,蓋不住的隱痛如山。
想起鳳歌,她的心如刀割。
她忽然覺得那官道上孤傲行走的人,他回頭時漆黑眸子裏的光芒像極了鳳歌。
隻是她和他再也回不去那爛漫年少。
她抬起頭,忽然看到前麵有一車輪,竟如此眼熟。
那就是她的車輪,她一躍而起,“哄”的一聲,馬車已倒於路旁。
她剛落地,已被包圍。
八個人,八匹馬,八把刀。
藍馨看了看遠方的天空,那恍若薔薇的血紅正悄然淡去。
藍馨笑了,這也許是她最後一次仰望天空。
洛寄梅
今天是個好日子,也許是最好的日子。
他叫洛寄梅,江南春遲,香寄寒梅。
也許今日他當狂飲,酩酊大醉,不省人事,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在五十歲的時候晚來得子。
可他沒喝酒,滴酒未沾,隻因秦羽樓讓去追一個人,一個女人。
江湖豪傑,在洛寄梅眼裏都不值一哂,包括那傳說中天下無儔的絕世鳳歌,但是一個人除外——秦羽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