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話出口,如同在原本已經勝負分明的棋盤上,又落下一子,局勢陡然發生了變化。初寧微不可見地仰起臉,對著虛無的半空勾起嘴角淺淺地笑了一下。
素離曾經對他們說過,那蛇蛋放上些時日,快要孵出小蛇時,裏麵的蛋液就會變得濃黑腥臭,他有幾次費盡力氣拿到蛇蛋,舍不得吃,沒想到放著放著就給放壞了。初寧估計這蛋存了這麼些天,應該差不多到了素離說的蛋液變黑的時候了。
她硬生生把傳話的薑呈譽也給拉下了水,現在,他必須自證清白,洗脫在蛇蛋裏下毒謀害齊王的嫌疑。隻有薑呈譽全身而退,姬重光才能繼續順利留在東齊。
身體裏的元魄珠忽地滾了一滾,初寧仿佛活生生地看見姬重光在自己麵前一般,他長發披散,整個人浸泡在一隻巨大的木桶裏,蒸騰的熱氣遮擋住了他的表情,隻有一雙純黑如夜色的眼睛,直定定地看過來。
接著,薑呈譽便開口了:“父王恕罪,兒子剛才說了謊。”他的眼睛低垂下去,像是十分畏懼齊王一般,身子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子一樣扭來扭去:“其實想要搶奪蛇蛋的人,不是流寇,是太子哥哥身邊的近衛,其中有一個臉上有傷疤的人,我見過的……”
姬重光與薑呈譽之間,必定也有某種傳遞消息的方法,薑呈譽每說一句話,都很明顯地停頓片刻,像是在思考該怎麼說,可初寧卻知道,他是在等姬重光告訴他,下一句該說什麼。
薑呈譽的聲音越來越低:“我隻是怕麻煩、怕惹事上身,便說是流寇……”
太子的臉色迅速地灰敗下去,連反駁辯解都忘記了。初寧冷眼看著薑呈譽十分逼真的神色,姬重光在拿捏人心方麵,的確很有一套,也難怪他當年落魄出逃來到東齊,如今卻過得逍遙自在。薑呈譽若是說自己有意為太子遮掩,就顯得太刻意了,反倒容易引起齊王的懷疑。可他推說自己怕事,完全符合他平日裏浪蕩不羈的性子,也恰恰是人之常情。
接下來的事情便簡單了,太子帶來的人,一個都沒來得及離開靈雀台,齊王派人過去,一搜一個準兒。有前麵初寧那一番對質,薛陽為求自保,一概隻推說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太子私自安排大量人手進入靈雀台,又遮遮掩掩、躲躲藏藏,顯然是心懷不軌。再加上蛇蛋被毀,原本準備用它做藥引的丹藥也煉不成了,按說齊王應該暴怒非常。可他卻隻是看著太子靜默了許久,這才開口說道:“鄭國對寡人有恩,寡人說過,不會廢太子。但是太子這一番舉動,實在荒唐,就剁去一隻小指,今後引以為戒。”
四下裏寂靜無聲,隻有太子重重地磕下頭去,帶著哭腔說:“謝父王恩典。”
元魄珠子又是一動,姬重光的聲音響在初寧耳側:“你要把薑呈譽拖下水,不就是怪我沒有按你想要的說辭來說,你看,我讓他照著你想要的話做了,可太子依舊是太子,甚至連近衛也沒有剝奪。”
初寧心中一動,忽然便明白了,今天即使證據確鑿,齊王也不會廢去太子的儲君之位。齊王當年得到鄭國的兵力相助、歸國奪位,很有可能就是用未來的王後和太子之位,作為交換的條件,甚至可能用了某種效力很強的盟蠱。
所以齊王不能廢太子,他用這種近乎羞辱的方式來懲罰太子,卻仍舊把近衛留給他,因為近衛就是太子手裏的刀,這刀可以用來殺人,也可能在走投無路時,用來自裁。
齊王身後,孟良言一直在不住地咳嗽,眼看太子的事情了結了,他便適時地問:“王上,這位素家的小姐,畢竟取來了蛇蛋,是否也該登記在冊,稍後跟其他入選的人一起,領取進出靈雀台的令牌呢?”
初寧回過神來,想起自己首要的目的,還是要通過靈雀台的擇選。
別人還沒說話,素惠然先繃著那張木板子一般無趣的臉開了口:“那蛋已經壞掉了,怎麼能算取來了呢?既然是頂著素家的名頭,更加不能肆意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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