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帝接過太監轉呈上來的卷宗,從頭到尾翻看了一遍,神色淡淡地“嗯”了一聲,隨手便將案卷遞給了一旁的晉王,掃視了一下階前諸人,問道:“案文是由何人執筆?”
恭王回道:“刑部主司斐青。”說著便示意斐青上前拜見。
“寫得好。條理清楚,言之有據。”夏帝看了斐青一眼,目光又移回到恭王身上,沉默了一會兒,方道,“你做得也不錯,還要處理好後麵的事情,繼續穩住局麵。”
“兒臣遵旨。”
晉王插言笑道:“這案子的確辦得漂亮,父皇真是選對人了。這麼大一樁案子,虧得是浩辰,要是換了旁人,隻怕現在還團團轉呢。”
夏帝溫和地看著他,臉上露出笑容:“你這次也很懂事,讓朕省了不少的心。朕的皇子中,也就你最是穩重識大體。聽說你還主動幫浩辰處理一些事情,是嗎?”
“兒臣是怕浩辰很少來刑部,有不順手的地方,所以幫他打打雜。”晉王一麵笑著,一麵擺手。
“你這是有心胸,朕很喜歡。來人……”夏帝微微抬了抬手,召來近身內侍,“取金珠皇緞四表,賞給晉王。”
“兒臣謝父皇隆恩。”
恭王辛苦查案,差事辦得又快又漂亮,也不過得了兩句不鹹不淡的讚語,晉王不過零零碎碎沒添麻煩而已,卻蒙如此重的恩賞。陪同恭王來複旨的一眾三司官員看在眼裏,嘴上雖沒說,心中都極是不忿。
麵對父皇的偏愛、晉王的得意與同僚的同情,恭王自己倒沒有什麼異樣。不公與委屈這些年早就習慣了,夏帝的盲目與偏寵現在已不能給他帶來絲毫的沮喪,反而激起了他熊熊的鬥誌。
從議政殿告退後,恭王與三司官員剛剛分手,晉王就從裏麵趕了出來,老遠就喊著:“浩辰,你等一下。”
若按以前的性子,一定是當沒聽到就走了,可對於現在的夏浩辰來說,自己的喜惡已經不算什麼了,所以他停住了腳步,平靜地轉過身來。
晉王趕至近前,滿臉都是友愛的笑容,握了恭王的手解釋道,“你別委屈,父皇對你辦的這個差事十分滿意,他是打算等你把整個事情都結束後再一起封賞……我是無功受祿,沾了你的光,那些金珠皇緞,如果你不嫌棄,我這就讓人送到你府上去……”
“皇兄客氣了。我隻管辦事,用不著這些。”
“哪裏是給你用的?弟妹們才正好適用……”
恭王皺了皺眉,淡淡道:“皇兄不知我府中隻有側妃麼?論規格用不起這些東西,多謝皇兄的好意了。”
晉王怔了怔,明明是最長袖善舞的人,這一刻竟有些說不出話來。隻好訕訕笑兩聲,道:“是我思慮不周了。不過你這般能幹,父皇遲早是要封賞你的,對了這個月我的生辰,到時候一定要賞光,往年我可是都請不動你呢……”
恭王心道你往年也沒請過我,不過他當然明白晉王此舉是為了向外界展示兩人之間的友好關係,所以也沒為難他,緩緩點了點頭道:“應該去給皇兄皇嫂請安的。”
晉王見他雖然仍像以前一樣神情冷淡,但好歹已有了回應,可見自己最近時常回護他的人情有了效果,心中甚喜,正要多親近幾句,黎妃的一名女官過來催他快去翊坤宮,沒辦法隻好丟下一句“有什麼麻煩事情,盡管來找我啊”,便匆匆離去了。
對於晉王的示好,夏浩辰處理得相當冷靜,既沒有熱情的回應,又讓人感覺到若有若無的偏向。由於他平素給人的印象一直是很冷硬的,這一絲絲偏向,就已足以引發各式各樣的聯想。臨王眼看著好容易打折了一個榮國公,又冒出一個更不得了的恭王,極是氣悶。反倒是藍赫沉得住氣些,被晉王在朝堂上故意甩了好幾次臉子,也隱忍不發。
除了“侵地案”,兵部尚書關豢那樁頗受朝野關注的案子也有了進展。
這樁案子是由京兆府呈報上來的,但接案的刑部卻采用了與侵地案截然不同的處理方法。兵部、戶部尚書的案子以最強班底,迅速完成了勘察、收集證據、審訊、判案、上報核準等係列程序,關豢雖抵死不認,無奈罪證確鑿,已被停職收監,隻待皇帝禦筆,這位風光一時的戶部尚書大人和兵部尚書大人就會成為過去時。
總之新的一年裏的風水,似乎有些順著晉王的心意在流動,使他在欣欣然之際,不免有些得意忘形起來。
而及時給晉王淋上一瓢冷水清醒清醒頭腦的人,卻是一名才華橫溢的女子————馮倩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