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對殺害妹妹和妹夫似乎沒有什麼悔意。”我直截了當地說。
呂慧梅眉頭緊皺,對我怒目而視,轉瞬卻換回平淡的表情。“閻先生,我就直說好了,我們姐妹自幼就性格不合,感情不如外人想象般融洽。可是假如你以為我不對自己的所作所為後悔,你便大錯特錯了──我每天都後悔得要死。你可以想象當我服過藥,知道一切真相時的痛苦嗎?你知道那種無可挽回的無奈嗎?”
我當然知道──我很想這樣回答,可是我更知道這一刻不用對她明言。
“而且,最重要的是小安啊!”呂慧梅繼續說,“我令小安失去了母親!這是我最無法原諒自己的地方!大人之間的罪業,不該由孩子承受吧?孩子是無辜的啊……”
“獄警”看到呂慧梅語氣變得激動,正想上前控製事態,呂慧梅卻平靜下來,恢複原來的語氣說:“還好小安是個好孩子,我敢肯定,即便母親不在身邊她也不會學壞。閻先生,你知道嗎,昨天小安也來探望我了。縱使我滿手血腥,犯下如此重罪,她也願意原諒我,說將來要跟我一起住,讓我們恢複那平凡安穩的生活……我真該死……真該死……”
呂慧梅說著,眼眶漸漸紅起來,努力忍住淚水。
“呂女士,你……別這樣。”
我之後按照白醫生事前擬定的內容,逐一向呂慧梅發問,雖然表麵上都是一些很普通的關於生活和往事的對答,但實際上白醫生是想從這些答案中判斷對方的精神狀況。半個鍾頭之後,我和白醫生告辭,呂慧梅在看護押解下離開房間。
“白醫生,我想診斷結果很明顯吧。”我說。
“嗯。”白醫生歎了一口氣,“真是高明的演技啊。”
我想,任何不知情的人聽到呂慧梅那段論述過往罪行的自白,都會為之動容,換成一般監獄,十個假釋官裏有十個會為她蓋上“允許”的章吧。
隻是,我和白醫生都知道那不過是演技,呂慧梅仍然以為自己是妹妹呂秀蘭。
我們知道呂慧梅仍活在妄想之中,基於兩點:第一,鄭詠安去年已跟隨祖父母移居台灣,在彼岸生活,她一直沒探望過呂慧梅,更遑論原諒對方,說要共同生活雲雲。我估計,呂慧梅一早便猜到白醫生是委員會顧問,手握釋放她的權力,為了讓自己獲得自由,跟“小安一起生活”,故意假裝康複。
她對鄭詠安的說法大概是真實的,隻是換個角度,那也能解讀成“我愚蠢地殺害了姐姐,害自己被關在瘋人院,令小安失去了我這個母親”。
而第二點更重要,其實我們沒必要跟呂慧梅耗上半個鍾頭。
“今天浪費了你的時間,很抱歉。”白醫生客套地說。
“不打緊,分內事。畢竟我是當年拘捕她、盤問她的人嘛。”我苦笑道,“隻是我沒想到,呂慧梅將我當成阿閻那家夥了?”
“你對殺害妹妹和妹夫似乎沒有什麼悔意。”我直截了當地說。
呂慧梅眉頭緊皺,對我怒目而視,轉瞬卻換回平淡的表情。“閻先生,我就直說好了,我們姐妹自幼就性格不合,感情不如外人想象般融洽。可是假如你以為我不對自己的所作所為後悔,你便大錯特錯了──我每天都後悔得要死。你可以想象當我服過藥,知道一切真相時的痛苦嗎?你知道那種無可挽回的無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