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琳醉了,夏蕭默卻因為這句話清醒了一個晚上。
大四時他住校外,因為回校已晚,子琳那晚便睡在他宿舍中。他坐在沙發上等她醒來,第一句話便是:“你昨晚說的,是什麼意思?”
那一晚本該是屬於葉子琳的表白,可夏蕭默一心全在了林亦欣身上。他不斷想著子琳的那句話:“蕭默,她愛你。”
蕭默第一次見到子琳哭,也是在那個清晨,但他早已忘了要追上奪門而去的她。子琳的一番話,為他揭開了很多東西,那本就是他即將離開前內心久放不下的所在,再加上那晚酒精的殘餘,他在宿舍中獨自睖睜了好久,等清醒過來,已是站在了女生公寓的門口。
他並沒有聯係亦欣。
他隻是站在門口等著,仿佛是要上天給自己一個決定。
但很多時候,天意總是弄人。
夏蕭默從來是最細心的,可那一天,他沒有發現從外麵回來時亦欣眼裏的落寞,看著她從對麵走來,他就已經慌了。他從未這樣衝動過,沒有任何準備,甚至沒有任何思考,隻傻傻地等在門口,等著她走近,然後跟她說那樣一句話,甚至,不敢用“愛”字。
他說:“亦欣,我喜歡你。”
那時,他完全忘了自己曾經有過的許多顧慮。許多個日子裏,他一直以為是自己默默心動著,他何嚐不想讓亦欣知道自己的心意,說出一個“喜歡”或者“愛”字可以很簡單,但那之後呢?他馬上就要離開,他明確知道,那樣一句話,在那樣一個時候,是多麼的不負責任。
於是當他看到亦欣慌亂逃開,蕭默最先想到的不是追上去。
站在猛烈的陽光下,他突然清醒。意識到兩年來亦欣對自己可能擁有的情感,意識到自己的不合時宜,更意識到自己當前所能給予的以及不能給予的。
他遇上她,並不在對的時間。
離開之後,他希望她幸福、快樂。他送她明信片,以履行那個可能不再有人去實現的約定。有時,他也覺得自己可以忘記,但無數個夜晚後,他才知道,原來忘記之後,還有夢。他不斷想起他與她相處的很多瞬間,一點點,一絲絲,在過了很久後沁上心頭,讓他舍不得,放不下。
蕭默曾想過與亦欣的再見,她應該還是那個紮著馬尾愛低頭的女孩。五年時光,對他而言似乎眨眼即逝,可他忘了,將近兩千多個日子可能承載的改變。在葉子琳不離不棄陪伴他的那些時光裏,他竟忘了去想,她也該是有人陪伴的。
不是所有的期待與夢想,都可以重現;也不是所有的話,都來得及告訴。
第一次在舞會中見到亦欣,蕭默就知道自己已經晚了。
之後,邵楚意來找過他,卻不是為了純粹的攤牌。相反,他對他講了很多事情,包括亦欣那五年來難以割舍的情感,她的痛苦以及逃避。起先,他並不明白邵楚意的用意,但很快他便發現,那是另一個愛她的男人在宣布自己對她的關切與嗬護。他可以從邵楚意身邊帶走她,可以輕易喚起兩人曾經的情感,但五年來她的傷,他已來不及彌補。他的愛情,在多年後從迷霧中掙紮醒來,卻注定隻是不能永恒。
五年後他們的相遇,發生在冬季。或許這一次,上天做了一個正確的決定,來宣告這場愛情的無法萌芽。一如那些個冬日的夜晚,她隔著單車滿懷心意地走在他身邊,他卻未能察覺。
他與亦欣,大約便是彼此生命中一場命定的劫數,充滿著美麗,可注定失去。最後一晚躺在草坪上,他又恍恍惚惚想起了從前。一切似乎又回到了記憶中,大學最後的三個夏天,他與她初逢,見到星光中最美的她。
最後,與她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