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番外2:小徐大人的暢想日誌(1 / 3)

我姓徐, 大名叫徐乾興, 小名叫滾子。我爹說,為我取這個大名,是為了紀念一段舊事,而為我起這個小名,是因為我小時候長得胖, 總是肉滾滾的。

不過我覺得爹說的不是實話, 因為我不止一回見到他與娘說起什麼“滾子肉”, 兩人都會笑個半天,這裏頭一定有別的事兒!

外麵的叔伯姨嬸們每次見我, 都會誇我生得好看, 說我長得像娘。娘長得比爹白,比爹秀氣, 好像我確實更像娘。不過要是聽見外人說我“長得真秀氣, 漂亮得像個小閨女似的”雲雲,爹就會跟人家吹胡子瞪眼——哦, 其實那會兒他還沒胡子。

如此看來,好像長得像個小閨女不是件好事, 可是,據管家伯伯說, 在我很小那時候, 爹曾經多次將我打扮成個小閨女,給我梳小辮,穿花衣裳, 還請了位宮裏的畫師給我畫了張像。

那張畫像我見過,畫上的小閨女穿著團花紅棉襖,梳著兩根羊角辮,白白胖胖活像街上賣的大阿福,不過我覺得那一點都不像我,管家伯伯一定是哄我玩兒的。

爹當的官是錦衣衛的什麼使,手底管著很多人,也有很多朋友,其中與爹最要好的當屬卓伯伯和李伯伯,李伯伯的兒子李哥哥比我大兩年半,卓伯伯家的卓妹妹比我小三年半。

記得娘剛生了妹妹那會兒,卓嬸嬸來家裏看我們,對娘歎著氣說怕自己早年吃過什麼藥,懷不上孩子,然後還哭了,說要給卓伯伯納妾——她們以為我太小聽不懂,我確實沒聽懂,不過都記住了。

後來卓嬸嬸回了家去,沒幾天就傳來喜信,說是有身孕了,再來時卓嬸嬸就抱著我妹妹連說定是妹妹有福,讓她沾了喜氣兒。我聽了有點不高興,怎知道不是我有福呢?

住在皇宮裏的皇舅舅也是爹的好朋友,不過爹不承認,也不許我去對別人說皇舅舅是他好朋友,可是我明明看得出來,沒有外人在的時候(我當然不是外人),爹與皇舅舅說起話來不分裏外,跟與李伯伯卓伯伯他們說話沒什麼兩樣,爹與娘私下裏說起皇舅舅,也和說起李伯伯卓伯伯他們時沒什麼兩樣。

所以,皇舅舅一定就像李伯伯卓伯伯他們一樣,是爹的好朋友。

我還有一位大皇舅舅,他住在皇宮東邊的永慶宮裏,爹與皇舅舅曾經帶我去那裏看望過他幾次,頭一回去時,那裏隻有一個比我大兩歲的大皇表哥,第二回去時多了一個皇表妹和一個皇表弟,第三回去時又多了兩個皇表弟……

我聽見爹與娘在家裏說起大皇舅舅,就說他這幾年沒事做,光生孩子了。

住在乾清宮那位皇舅舅家有個隻比我小半個月的皇表弟,就是後來的太子表弟,後來又有了一個比我妹妹小半年的皇表妹,再後來又有了比我弟弟小一個多月的皇表弟。連皇舅舅自己都說,不知為何他家的孩子總與我家前後腳出生,是男是女也都是一順兒,看來我們兩家著實有緣。

我聽見爹對娘說起皇舅舅的這句話,還說皇舅舅的三個孩子是三個娘生的,我家的三個孩子是一個娘生的,所以還是我爹與我娘更有本事。

爹的這些好朋友家的哥哥弟弟妹妹們也都是我的好朋友,我有時與李哥哥卓妹妹他們在一處玩,有時與大皇表哥與太子表弟他們在一處玩,但從來不會跟他們所有人同時在一處玩。

我問爹為何不能帶李哥哥與卓妹妹也進宮去和太子表弟他們一起玩,爹也沒說清楚為什麼,反正就是不能。

我八歲那年,皇舅舅送太子表弟進詹事府開蒙讀書,叫我去做伴讀,一起讀書的還有大皇表哥,以及另外幾個朝中大官家的公子,我不會叫他們哥哥弟弟,因為他們對我都不好。

一回有個大官的兒子笑我長得娘裏娘腔,說我像個兔子,我很生氣想揍他,結果沒等我動手,大皇表哥和太子表弟就把他打了個鼻青臉腫,他哭著跑了。

還有一回另一個大官家的兒子笑我爹為官十年還是正三品,從沒升過官,還說他爹三年就升了兩級,比我爹本事大多了,我又很生氣,結果又是沒等我動手,大皇表哥和太子表弟就把他打得口鼻流血,哭著跑了。那天後我再也沒看見過他。

我很鬱悶,平日跟爹學了那麼多功夫,從來都沒跟誰打過一架,好不容易有了這兩次機會,還被大皇表哥和太子表弟搶了。

我回家把這些事對爹娘說了,他倆就隻會笑,都不管我鬱悶些什麼。

別人好像都很怕皇舅舅,連太子表弟都怕,我倒是一點都不怕他。每次見了他的麵,我都隨著別人好好行禮,皇舅舅每一回都會率先扶我起來,笑嗬嗬地拉我問長問短,好像不論我說什麼,他都聽得很高興。

隻有一回例外,那回他問我“乾興覺得皇表妹長得好看不”,我就說“好看”,皇表妹確實長得很好看,比我妹妹還好看(我妹妹長得像爹,人家都說她比我還像男孩子),皇表妹就跟卓妹妹差不多好看。

然後皇舅舅又問我“那以後把皇表妹嫁給你做媳婦好不好?”,我有點為難,回答他“可是我玩過家家的時候已經答應了以後娶卓妹妹做媳婦,爹說了,男兒漢說了話就要算數的。”

然後皇舅舅就不高興了,還說要把卓伯伯全家調去琉球國打海盜。

我以為自己惹了禍,有點害怕,回到家一五一十地對爹娘說了,結果爹娘也不知哄哄我,倒好好笑了一通,還說皇舅舅“都快三十的人了還恁孩子氣”。

最後娘警告我,她和爹說皇舅舅的話一概不許說給別人聽,不然就罰我抄一百遍《論語》,嚇得我睡覺都要拿塊布條把嘴綁起來,生怕一不小心夢話說出去。

哦,忘記說,還有一位叔叔好像也是爹的好朋友,不過他極少會登門來訪,我隻見過他寥寥幾麵。那位叔叔比爹的年紀還小些,總是臉色冷冰冰的,外麵的人都說爹很嚇人,我倒覺得他比爹嚇人多了。

那位叔叔也為爹做事,但究竟做什麼事,爹沒有告訴我,連他的名姓,爹都不肯對我說,說是怕我說出去被外人知道,要等我再長大些再說。

雖然如此,我還是覺察得出,那位叔叔與爹的交情也很好,他為爹做的事,一定是很大很大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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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狄故都赫圖阿拉坐落於渾河支流的南岸,戎狄自己人都稱這裏為“老寨”。

自從漢曆至元九年年初那次大捷,將以耿德昌為首的遼東漢軍驅趕回了山海關內之後,戎狄鐵騎並未在寧遠錦州一帶駐軍停留,而是拆毀了城牆之後退回自家駐地。

大汗料定,漢人皇帝必定會盡快派兵出關收複遼東,而遼東除了幾座孤城之外無險可守,對方若是據城而守,自己便可圍城打援,若是進兵,自己便去迂回蠶食,並搶奪對方糧餉,總之無論如何,都是己方占優,既能擴充自家實力,又可拖垮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