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開城東在蓋的房子，楊振每天還有一樣例行工作，就是看信。大半箱子的信件，每天拆開一封，坐在床前或者陽台，看得十分認真。蘇顏愛說他：“都過去的事了，有什麼好看的。”
大概是學習上了癮，他張口就來：“這是溫故知新，你懷天天那會我沒在，這些總得補上。”
她笑了笑，去折衣服。清風吹動紗簾，點了燈的黃昏十分靜謐，小楊天抱著媽媽給的奶瓶瘋瘋癲癲從客廳跑到陽台，沾了水的腳丫子在地板上戳下一個個小印子，找到目標，抱著他爸的大腿，搖啊搖，楊振一把抱起他來，放在腿上，小家夥就心安理得地靠著他爸，捧著奶瓶，自己把自己喂飽，邊喂邊問：“爸爸，你在看什麼？”
“唔。”楊振被兒子的腦袋蹭地不太舒服，這家夥頭怎麼這麼大，於是調整姿勢，“看你小時候。”
楊天張大眼睛，死死盯住那些不認識的字，咽了一口奶：“我小時候，怎麼我都不認識。”嘴上啪地鬆開奶嘴，氣呼呼地辯駁，“媽媽說我現在就是小時候，哪還有什麼小時候？”
“你那會還在你媽肚子裏。”
小家夥抱著溫熱的奶瓶，大驚：“媽媽肚子裏？她是妖怪嗎，為什麼要把我吃進肚子裏，她還會吃我嗎？”
楊振皺眉，在他腦袋頂上揉了一把：“老三都給你看了些什麼，滿腦子妖怪！”
他又叼著奶瓶，繼續喝，奶聲奶氣地說：“小叔叔給我看孫悟空，孫悟空可厲害了！”
楊振將手裏的信紙翻了一篇，笑：“你就不怕孫悟空把你媽當妖怪抓走了？”
小楊天皺眉，小表情和他爸生氣的時候一模一樣，歪著腦袋質問：“媽媽被妖怪抓走了，那你在幹什麼，要抓也必須先抓你呀！”
其實他說話不利索，奶聲奶氣嘟嘟囔囔，楊振低頭看了一眼兒子，挑眉道：“你不怕孫悟空把我吃了？”
他叼著奶瓶搖頭，楊振撓他：“吃了你可就沒爸了。”
他笑著躲癢癢，邊笑邊扭：“我爸爸才不怕孫悟空呢，他是天底下最厲害最厲害的人！”
楊振聞著孩子的奶香，又揉著他的腦袋：“這話哪兒學的？”
小不點砸吧一口奶：“小叔叔告的。”
他抬起兒子的腿胳膊，小腳板貼著掌心，這麼點點大的人，腳丫子還不夠他一個手掌大。楊天的腳剛踩過水，冰涼涼的，貼著溫暖的掌心，來回蹭，小身子歪斜在他懷裏，奶瓶倒是捧得端正，他漆黑的眼珠子盯著天花板，蹭著蹭著就從他身上坐起來，抓過楊振的手，翻著看：“爸爸，這是什麼？”
他食指腰上有厚重的繭，小朋友在上麵輕輕摸了摸。楊振攤開手心，看著兒子的五根肥胖短小的手指頭放在自己手裏，說“字寫多了，磨的。”
“你騙人！我們幼兒園的張老師寫好多字，手上從來不長這個。”他還弓著腰研究，他爸卻在其身後撓癢癢，他扭著身子一腳踹上茶幾，小茶幾仍是藤條做的，被小短腿結結實實這麼一踹，就輕巧地踹翻了。
蘇顏拿著衣架，從房間裏伸出半個腦袋：“楊天，你又闖禍了？”
他爸摸著兒子的後腦勺：“是我腿麻，不小心踢到。”
蘇顏一副吃透他的樣子：“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每次給他打掩護都會捧著他的後腦勺，準是他幹的！”
楊天靠著老爸，昂起下巴：“爸爸說了，桌子是他踢翻的！”
蘇顏懶得理他們，等收拾完房間，準備給楊天洗澡，卻發現小屁孩不見了。楊振換了衣服，從臥室走到衛生間：“六指剛才過來，把他帶走了。”
“你又把他丟給別人，你們男人連自己都照顧不好，怎麼照顧孩子，回頭病了怎麼辦？”
他扯散布簾，打開花灑，把人往水下帶：“哪兒那麼嬌氣，六指女朋友喜歡他得不得了，交給他們吧，你每天被一小屁孩纏著不嫌煩？”
“什麼小屁孩，那可是你兒子！”
湊上去，吻她：“知道了知道了，再給我生一個，我還想要個女兒。”
她的襯衣濕透，躲著他：“疼死了，要生你自己生。”
他笑，把人纏得緊緊的，剝光了衣服，退了褲子：“寶貝兒，我可不會生。”
外麵好像下雨了，連綿陰沉，淅淅瀝瀝。遠處的山，東邊的樓盤，模糊成一個剪影，整座城市亮起萬家燈火，在風雨飄搖中美輪美奐，每盞燈下都有一個故事，希望每個故事都是好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