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睿陽愣了下,破涕為笑,歡快地接過空杯子,問:“你還要嗎?”
病鬼咳嗽了兩聲,緩緩搖頭。那水是水係異能者生成的,在其他人眼中甘美可口,但於他來說,卻與溲水無異。他早已斷絕口腹之欲,就算因為某些原因真要進食,所食所飲也是奪天地之造化對他大有益處的極品之物,而這廢土之上的食物和水與他有損無益,味道又奇差無比,要不是看小家夥哭得鼻涕都出來了,他哪裏願意喝。
“你不死了吧?”張睿陽抱著杯子,不放心地又問了一句。他沒了奶奶,又丟了爸爸,再又丟了慕然姨姨,他怕極了病鬼也會不在。
“嗯。”病鬼嗯了聲。這世上的人都死光了,他也不會死,眼下會這樣,不過是因為昨晚出手時不小心催動了體內殘伏的元氣,元氣衝撞破敗的靈根所致。
張睿陽大大地鬆了口氣,不止是他,屋子裏的其他人聽到他的回答,也都跟著放鬆下來。傅儋他們自然是因為把病鬼當成依靠,而司機兩人則是因為他昨天的出手。畢竟對方幫了他們,他們卻隻能眼睜睜看著他病入膏肓而無力相救,這種感覺實在是太糟糕了。
提了一夜的心落下,傅儋再站起時,身體不由晃了下,還是站在他身後的司機伸手扶了一把。
“去睡。”司機說。
傅儋道了謝,讓李遠卓他們在這裏看著,自己則揉著布滿血絲的眼睛往前一夜他睡過的鋪走去。病鬼看了眼少年有些搖晃的背影,又闔上了眼。
以為他也睡了,司機和火係異能者便走了開,三個小孩也安靜下來,各做各的事,生怕打擾了兩個需要休息的人。就在張睿陽默默地在那裏練著五禽戲的時候,小腰突然被撞了一下,直接把他給頂了個跟鬥。他哎喲一聲,又迅速爬起來,正對上一個大腦袋。
“呀,嘟嘟……”
原來是睡了兩天的嘟嘟,它一直睡在門外車頂上,這時候才找過來。看到它,張睿陽低落的心情頓時好了很多。想要說話,卻又立刻用手將嘴巴捂住,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好不容易止了點咳的病鬼,見似乎並沒驚動他,這才鬆口氣,彎下腰撿起自己因為要練五禽戲而脫在一邊的衣服,輕手輕腳地往外走去。
司機目光緊隨著小孩,見他在門口停下,便又收回了目光。
“你是不是又長大了?”張睿陽穿好衣服,伸手去摸跟著出來的嘟嘟腦袋,然後驚訝地發現。雖然每次嘟嘟吃完變異植物的晶核都會長大,但是像這次連著長兩回的情況還是從來沒發生過的,恐怕是吃得太多的緣故。
嘟嘟兩根天線一樣的觸角動了動,突然趴下身體。張睿陽愣了下,然後反應過來,刺溜一下就竄上了它的背。
“以前都是我馱你,現在換你馱我了。”坐在平坦的背上,小孩樂了。
似乎為了證明自己非常有用,嘟嘟撐起腿,原本收著的翅膀一張,撲楞楞飛了起來。
於是剛一錯眼的司機等再往外看時,便發現小孩和那隻看上去傻笨傻笨的變異昆蟲不見了蹤影。他心中一驚,慌忙起身往外去尋,雖然是在營地裏,但有過前一日的變異喪屍為戒,他哪裏敢大意。等到走到門外,四處一望,登時被嚇出一聲白毛汗來,卻是小孩被那隻蠢蟲子帶得飛到了半空裏,搖搖晃晃的煞是嚇人。他卻不敢出聲高喊,怕驚了小孩又或者蟲子,把人給掉下來。因此隻能緊張兮兮地跑過去跟在他們後麵,以便能隨時衝上去出手接人。
很快,就有不少人注意到了這既滑稽又讓人心驚肉跳的一幕,忙跟了出來,準備想辦法救人。至不濟,也能在小孩落下來的時候當個人肉墊子。
飛到半空,張睿陽又緊張又興奮,正摸索著怎麼讓自己在嘟嘟背上坐穩,並沒注意到下麵有很多人在為他擔驚受怕,反倒是嘟嘟,這家夥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在宋硯和病鬼麵前裝孫子裝得太久了,這時候再沒人壓迫著它了,於是可著勁地撒歡,見到下麵的人,似乎是知道他們在擔心什麼,竟是故意地一歪身體,在張睿陽堪堪要滑落的時候,又靈巧地一個回旋截住了這種滑勢。聽到下麵的驚呼聲,它樂得拍著翅膀直打轉,過了一會兒又故伎重演。
如此數次,開始下麵的人還嚇得呼吸幾乎停止,後來便漸漸明白是這蠢蟲在使壞,戲弄他們,偏偏他們還不能不當一回事,萬一它突然失誤,把小孩掉下來,那可不是開玩笑的。因此紛紛心中大罵,但腳下卻絲毫不慢,仍緊緊跟著。幸好張睿陽在這一次又一次驚險而又刺激的遊戲中終於發現了下麵的情況,慌忙叫停嘟嘟。
嘟嘟不情不願地落到地上,人群忙圍了上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膽大包天的張睿陽抱離了那隻危險生物。
“別怕別怕,沒事了!”有人怕小孩嚇著,摸著他腦袋一個勁地安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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