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1 / 2)

“蘇兄說, 這八馬拉球的壓力實驗, 要交給你上奏?”回到家後,聽到甄瓊說起此事,韓邈不由挑了挑眉。

“可不是嘛。非說現在局勢不好, 要再等等, 還要讓我奏稟上去, 最好親手在禦前演示。莫不是蘇兄他們嫌麻煩了?”甄瓊可是苦惱極了。憋著不讓說,他勉強還能接受,但是換自己上奏是個什麼道理?這明明就是格物觀的東西嘛,跟他這個造化觀的有什麼關係?隻是他嘴拙,蘇頌一說就把人說暈了, 隻好回來跟韓邈告狀。

聽他抱怨,韓邈倒是笑了出來:“這也是蘇兄一片心意, 不是壞事。你想想看,這實驗都能動用八馬了,動靜一定極大, 定能讓世人震驚。況且一個鐵球,隻靠大氣就能被壓住,生出如此大的力道, 跟作法又有甚區別?他們這些官員演練,哪有你這個道士演練穩妥?再說了,若是此法被天子看重, 賞賜不就落在你頭上了?”

其實這隻是明麵上的借口, 更重要的還是能進一步增加甄瓊這個“雷霆真君”的威信。畢竟八馬拉球可是個大動靜, 又跟煉氣有所聯係,交給甄瓊,定能讓他的聲譽更上層樓。而這建議,想必也不會讓自己生出抵觸。因此蘇頌不明說,反倒讓自己來勸,果真是個思慮周道,行事穩妥之人。

誰料聽到“賞賜”二字,甄瓊的眉頭皺的更緊了:“可這不是我發明的啊,討賞豈不是頂了沈兄他們的功勞?”

這話頓時讓韓邈失笑:“瓊兒真是個不貪功的。既然如此,就說是看報上夢溪生所言,才生出的想法吧。賞賜也不用討,天子見大氣還有此神力,定然不吝批撥經費,助你煉氣。”

甄瓊聽到經費,眼睛不由一亮,幹脆道:“那行吧,等到時間合適了,我就去跟官家演示。”

功勞不功勞的,根本不重要,還是經費最重要啦!隻是這等待的時間,究竟要多久呢?

既然要禦前演示,還要八馬都拉不開的真空球,就不能是如今的大小了。反正寶應觀也有煉爐,拿著蘇頌給的圖紙,照著造個大的就行了。把事情往徒弟身上一扔,甄瓊很快又投入了煉氣之中。如此廢寢忘食的忙了兩個多月,才接到了消息。

“可以上奏了?現在跟當時有啥區別?”甄瓊被人從丹房裏拉出來時,還是一頭霧水。

這次回答他的,卻是韓邈:“朝中又出了新法,諸公忙於爭辯,哪還有閑心顧著這邊?瓊兒隻管趁機上奏就好。”

就在半月前,保甲法頒布。這次新法並沒有跟上次一樣直接頒行,登上《京報》,而是先在朝堂宣布。這下可好,朝臣們立刻炸開了鍋,紛紛上奏遞本。實在是這保甲法跟農田水利法大相徑庭,旨在讓百姓聯保,擇農閑時練兵,以肅清地方宵小,節省養兵之耗。

然而這法度,兩丁抽一,還要『操』練兵法,豈不是有藏兵於民的意思?群臣哪裏肯認,雪片也似的彈章,都快把禦案填滿了。

這新法跟農田水利法不一樣,涉及軍國,連《日新報》也不好評判。不過對於暗中想要揭開天體至理的幾人而言,可就是個大好的機會了。

韓邈微微一笑:“瓊兒隻管上奏。不過無需說的太細,就說根據最近的大氣壓力之說,才有了成果,想在寶應觀前演示即可。”

“不是進宮演示嗎?”甄瓊詫異反問。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這麼神奇的演法,還是讓更多人瞧見才好。”韓邈笑道,“瓊兒隻管上奏,其他交給為夫即可。”

嘿呀,他最愛聽這話了。甄瓊也不再猶豫,換了身新衣裳,就跑進了宮中。

這幾日,趙頊簡直忙的頭皮發炸。之前頒行農田水利法時,雖說也有奏本駁斥,但是言詞和緩,多數也都是指向借貸,對於興修水利,大多數人還是讚同的。但是這保甲法就不一樣了,簡直跟炸了馬蜂窩一般。數不清的激烈言辭繞在耳邊轉來轉去,讓他也有些心力交瘁。

而其中最多人詬病的,正是保甲法練兵之道。趙頊一直都知道,王安石推行此法,是想在鄉間多置可用之兵,最後以征兵替代募兵。然而這一點,就連趙頊都有些顧慮。這些終究隻是農人,到了戰時,哪有正兵管用?他可不敢讓一年隻練短短兩月的人上戰場。

而朝臣們反對的話就多了。若是民間皆練兵,一旦事變,豈不變民為匪?若是練的強些,怕是連官兵都無法治住。更有人言,保甲法有類秦時軍功賞爵,動了祖宗法度。若是讓兵卒有了異想,恐怕會生出五代時的禍『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