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轟隆”一聲巨響,房梁微顫,枝葉輕搖,一群鳥雀嘰嘰咋咋『亂』作一團,被升騰濃煙熏得四散而逃。
屋舍內,悠閑品茗的老道驚得一杯熱茶扣在了腿上。被燙的呲牙咧嘴,他跳將起來,怒聲道:“那小子是不是又鑽丹房裏了?誰讓他進去的?!”
身旁道童聞言縮了縮脖子,嘟囔道:“不是師父讓他製鹵嗎?”
“製鹵需要用丹爐嗎?!”老道這才想起根由,麵上有些掛不住,卻也不願認錯。要不是貪圖新鹵點出的豆腐羹能賣上價錢,給觀裏增加進項,他又怎會讓那惹禍精往丹房裏鑽?
可是再怎麼能來錢,天天這樣炸來炸去,他也消受不起啊!左思右想了半晌,老道終是一咬牙,吩咐道:“去把那小子叫來!”
道童趕忙跑了出去,不多時,領著個一身煙塵,滿臉黑灰的少年回到了屋中。
見他模樣狼狽,老道隻覺牙根更痛了,深吸口氣才道:“瓊兒啊,不是讓你別碰丹爐了嗎?又鬧出炸爐的禍事,不怕傷到自己嗎?”
興許是他的臉還不夠黑,那少年竟然沒能發覺老道的怨怒,反而興高采烈道:“師父別擔心,我已經改了配比,傷不了人。隻是那丹爐太舊,容易悶火炸爐,若是賣豆花賺了錢,能換個新的嗎?”
就算小臉被熏得烏黑,也遮不住那雙閃閃發光的眸子。然而聽到這話,老道麵上一僵,趕忙道:“不過是些小食,能賣幾個錢?咳,為師找你來,是有事要講。”
聽說沒賺多少,少年麵上不由『露』出失望神『色』:“師父請講。”
見他不追問錢財的事情,老道這才舒了口氣,裝模作樣的撫了撫頷下長須:“為師有個師弟,在白玉山長春觀任監院。那長春觀可是相州最大的丹道門庭,若你有意,為師便寫封信,推薦你去那邊修習可好?”
這話頓時讓少年麵『露』喜『色』:“當真?長春觀可有好丹爐?”
“自然有的。你這般天資,到了長春觀必會受器重,用個新爐還不簡單?”老道嗬嗬一笑,答得痛快。
“多謝恩師!”少年哪還會猶豫,一口應了下來。
見禍水東引的法子成功,老道心頭一鬆,趕忙道:“清風,快給你師兄取半貫錢。長春觀距此可有五六十裏路,乘個車,住個店,別短了花用。”
那道童領命,取了錢,交在少年手中。沉甸甸明晃晃一串錢落在手裏,那少年更是歡天喜地,恭恭敬敬拜謝了恩師,又取了對方現寫的推薦信,立刻回去收拾行李了。
直到那少年的背影消失不見,老道麵上才重新浮起笑容。新製豆腐羹的法子,他已讓人學的七七八八,鹵水也能調配,每月都是一大筆進項,再送走這惹禍精,就萬事大吉了。也不知師弟那邊有多少丹爐『藥』料,能讓他糟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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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正是暑熱難耐,呆在草木蔥蘢,溪水潺潺的山中還好些,一旦下了山,滾滾熱浪襲來,就算躺著不動也是一身大汗,更別提趕路了。
推了推背上背著的箱籠,甄瓊舉起衣袖擦去麵上汗水,歎了口氣。到前麵鎮子才幾裏路?那趕車的夥計竟然敢要價十文!他才不上當呢!反正下山時偷偷塞了不少幹糧,不如直接步行到鎮上,隨便湊合一晚,第二日尋個前往安陽的車隊搭車,說不定連路費都省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