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活下去嗎?”
牆外的一枝楓樹將紅葉伸進這裏,秋季的風湧入小巷深處,帶來陣陣涼意。他聽見一個空靈神秘的聲音這樣問他,那聲音仿佛是獨居幽穀的仙女。
“你是誰?”他問。李玄不會輕易回答這種也許並非善意的問題——就算他現在已經斷了好幾根骨頭,隨時麵臨著因失血過多而亡的風險。
那個女聲沒有立即回答,但是李玄能感覺到對方些微的欣賞之意。
“想活下去嗎?”對方避開了問題,又問了一遍。
“……想。”
他不怕死,但是他還不想那麼快就死。此刻他的身上幾乎已經沒有了疼痛感,隻剩下失血過多帶來的冰涼和虛脫。在他的左邊,同樣是小巷的深處,躺著另一個青年——隻不過這另一個人已經斷了氣。從周邊的地形來看,可以想象他們是在巷子的盡頭,無路可逃的地方遭到了圍毆。
風更涼了,那空靈的聲音說道:“那麼,李玄,從今以後,你就是製裁者的第二百代‘白狼’了……”
半個小時後,終於有一個女孩出現在了這無人小巷的路口,她小心翼翼地走進來,然後,在看清楚地上的血跡之後,忍不住尖叫出聲。
……
……
“狼,待會兒該你出任務了。”李順站在窗邊吸煙,邊看著報紙邊漫不經心地提醒道。這是一個帶著些叛逆氣息的少年,大約十五六歲年紀,雖然瘦,但是一看就知道他運動神經很強。李順是李玄的親弟弟,兩人雖然同住一屋,卻已經多年沒有以兄弟相稱,進來李順更是隻用組織內的代號稱呼自己的哥哥。
“知道。”李玄坐在沙發上看書,頭也不抬地回答。
李順不懷好意地笑笑:“這次你的任務對象是那些曾經把你半條命打沒了的混混的頭兒,而我,負責對付那些混混。”
“知道。”李玄依舊用毫無波瀾的語氣回答。
“裝淡定!”李順憤憤道。
李玄終於抬頭,放下書,向樓上自己的房間走去。
他們住的是一棟乍一看還不錯的屋子,小別墅,兩層樓。但是仔細查看就會發現盡管是兩層樓,屋子的麵積並不大,家具大多早已老舊,並不精致的桌麵和椅子都出現條條裂紋,櫥櫃殘破不堪,牆上更是裂紋遍布,還沾著不少難以清理的汙漬,地板上有一道道劃痕,很顯然,這“曾經”是一棟不錯的屋子。李玄換了身衣服,將匕首別在腰間,走出門去。
九月初了,天湖市的溫度仍然徘徊在三十到三十五度之間,街上的行人有不少都露出熱得不耐煩的表情,並非高峰時段的k155路始發站人煙稀少,李玄走上車,突然發現了一張熟悉又陌生的麵孔。
“憶年?”
一年前,正是這個有著一頭披肩長發和水靈靈大眼睛的女孩發現了被丟棄在巷子深處的兩人,彼時那另一個人——李玄唯一的知心朋友,女孩的男友早已斷了氣。盡管李玄和她以前也以朋友相稱,並且兩人都有對方的電話號碼,可葬禮過後他們就再沒有聯係。
夏憶年猛地抬起頭來,一年沒見了,她整整瘦了一圈,原本圓圓的臉成了標準的瓜子臉,她身上曾經有過的那種富家子女的氣質早已褪去,黯淡的眼神中剩下的是一種憂鬱而迷茫的色彩。
她想了一會兒,才說道:“李……玄?”那雙黯淡的眼睛稍微亮了些,她說:“好巧。”
作為一年沒見的朋友,也許這時候應該約個地點好好敘敘舊,然而李玄接下來要做的事可是不能誤點的,而且,如果話題不涉及那個死去的人,他們還真沒什麼舊可以敘的。
夏憶年勉強露出一個很淺的微笑,說道:“這麼長時間沒聯係,真不好意思。”猶豫了一下,她說:“什麼時候有空的話,再見麵吧。”
“明天晚上。”李玄簡短地回答。
突然李玄的眼神變了,夏憶年還沒有反應過來,李玄猛地抓住她的手臂往右側一拉,站到了車後門口的那個平台,緊接著是一聲巨響和一陣尖叫聲,車內燈破裂了,碎玻璃灑了她滿頭滿臉。夏憶年一回頭,頓時自己也差點兒尖叫出聲。
隻見一個巨大的黑色不明物體出現在了變得陰暗的車廂內,從破碎的窗玻璃和人們的情形來看,這東西應該是砸破了擋風玻璃飛進來,掃倒了一大片人之後落在了他們的左側。夏憶年平時從來不會注意周圍的環境,如果不是李玄的話,恐怕現在她就被壓在下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