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文目光暗淡下來,無奈地道:“過去的朱允文早已死了,現在的我,隻是傷感過去,想來因一己之利,連累天下百姓受苦,每天在佛前懺悔而已。”
望了一眼沉思中的孟飛龍,朱允文道:“道是孟大人,功成名就而自退,讓人好生不解。”
孟飛龍歎道:“其實這一點我們道是相通的。幾年來意氣用事,打打殺殺,夢醒後卻發現事是身外事,人是圈外人,可惜的隻是百姓們罷了。飛龍重操舊業,做點生意,掙來的銀子能為百姓做些事情,也是想贖回自己的一點過錯。”
這一次朱允文看孟飛龍的目光有些異樣。孟飛龍對福臨示意一下,道:“臨兒,倒酒!”
福臨拿起酒壺,在兩個碗裏倒滿了酒。孟飛龍將碗端起,向朱允文道:“說起來幾年的恩恩怨怨,現在看都象是過眼的煙雲,飛龍敬大師一碗素酒如何?”
兩人把將碗中酒一齊飲盡,朱允文將酒碗放下,向身後吩咐道:“應能,研磨!”
由朱允文身後站起一個人來,福臨認得是原來吳王的少師楊應能,想必是跟了二哥一起逃出來的。楊應能將磨研好,朱允文想也不想,提筆揮毫,一行行、一字字留在這個偏僻小鎮的這麵牆上。
隻見他寫道:“風塵一夕忽南侵,天命潛移四海心。
鳳返丹山紅日遠,龍歸滄海碧雲深。紫微有象星還拱,玉漏無聲水自沉。遙想禁城今夜月,六宮猶望翠華臨。”將詩做完,朱允文把筆一扔,對孟飛龍道:“走!”
正沉醉於詩中的孟飛龍似乎沒有反應過來,隨口道:“那裏去?”
朱允文冷笑兩聲,道:“我知道早晚會有這麼一天,卻沒想到會落在故人之手,這都是蒼天注定,我也就認了。”
福臨握著孟飛龍的手緊了又緊,她的小手裏全是汗水。
孟飛龍搖了搖頭,道:“飛龍隻是趕路之人,便有待客之心,也無待客之能,若以後我們有緣,再盡地主之誼。”
立在朱允文身後的楊應能驚道:“孟少俠,你……你放過我們嗎?”
孟飛龍道:“飛龍一介草民,管不得朝廷之事,現在天色已轉,大師後悔有期。”
反應過來的楊應能等人拉了朱允文就向外走,就連身後福臨的呼喚都不管不顧了。他們來到店外,正要加快腳步,卻發現朱允文立地當地,怎麼也拉不動了。
眾人順著朱允文呆癡地目光,望見店外一角立著一位白衣麗人,晴朗的天空下,那人長發飄舞,猶如仙子一般。那個麗人似乎知道有人在祈望著她,輕輕回頭,好一張傾國頃城的容顏,便是一班出家人也都看得癡了。
無數的往事湧上心頭,朱允文的雙眼一由得生出一層水霧,他用衣袖將淚匆匆擦去,再去尋找那日思夜想的身影,那裏早已空空如野,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