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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辰在病院又待了五天時間,配合醫院觀察,還是在他強烈要求才這才被允許出院了,要不然起碼得留一星期。
在這期間還是源源不斷地有人前來,姑媽姑父那些人就不用說了。中間還有許多不太熟悉的同學和老師過來拜訪,起初他還很迷茫,因為從小到大他都幾乎不怎麼跟其他人交流,也沒什麼交情,不知道那些連臉都記不住的人為啥天天這麼熱切的換上一副笑臉過來慰問他。
後來在二胖的提點下他才略微明白,這裏隻是一個小縣城,很多人可能一輩子就生在這裏死在這裏了,眼界連省都過不了,對他們來說,一個能住在特護病房十幾天,而且看上去跟研究院也搭上了關係的人,在他們眼裏就是一把通向更高社會階層的登雲梯……
這個世界真是現實啊。時辰忍不住歎了口氣,可惜他們想多了,自己隻是一個暫時有利用價值的小白鼠而已,可不是什麼登雲梯啊。
話說這些天來探望的人中最讓他吃驚的不是那些陌生人,而是二胖他老爹,帶著二胖一起來看望了他一次,就提了一個小小的禮盒,上麵寫滿了他不認識的英文,聽二胖說是價值一萬美元的保健品,補腦用的,時辰眼睛都快冒綠光了……
當然,這並不是令他吃驚的點,從小就跟二胖一起長大,對於他家的富有程度有著很清晰的了解,自然不會為這點錢而大驚小怪。
兩個人習慣互相竄門,對方家就跟自家沒區別,但是時辰去二胖家就幾乎沒看見過有其他人在,隻是偶爾能看見一個女傭人在安靜地做家務,一句話也不說,幹完活就走了。
那棟華麗而空曠的房子裏隻有二胖孤零零一個人,這也是時辰會主動找他玩的原因之一。
二胖的老爹其實是本地的一個白手起家的傳奇人物。他叫魏天遠,本來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商人,一窮二白地熬過經濟危機後,突然像是變了個人似的,找遍所有親戚朋友、用盡手段借來一大筆錢,全部用於收購當時並沒有任何價值、非常廉價的地皮,然後以地皮做抵押獲取更大的借貸額度,建立房地產公司,開始房產資源的開發。就這樣激流勇進直到今天,山象縣過半的地皮都是他家天遠集團的。
當然,他老爹不是目光短淺的人,在發跡之後很快把眼光看向更遠的地方,把他們的業務範圍像全國擴展。後麵的擴張途中魏天遠守舊有成,但是相比於之前的白手起家倒是沒有太大的突破,到今天為止算是不溫不火,在全國也是小有名氣的企業了。
這是時辰第二次見他,第一次是在時辰初一那年,那天晚上放學後二胖說今天他爸回來,家裏會做一桌子大餐,特意請他來蹭吃。
進他家的時候沒發現與平時有什麼區別,還是那個樣子,隻是一個麵相看上去有些凶狠的中年人站在書房裏,拿著電話不斷與那頭在爭吵。他的語速很快,但是語氣卻有些軟,像是忍著憤怒和焦急一直向對麵不停退讓,可惜用的不是本地方言,時辰一句話也沒聽懂。
二胖對此並不在意,可見這種情況不是第一次發生了,兩個人就先入席動筷。吃到一半時魏天遠終於放下電話過來了,不過他沒有吃飯,隻是過來跟時辰打了個招呼,也沒做任何解釋,隨後對二胖點了點頭便急匆匆地離開了。
短短的時間內他已經完成了情緒的調節,表情很快從剛才的慍怒與不甘變成了和煦般的微笑,不愧是傳奇商人。
按說這種情況下都是他老爹給他錢讓他自己去買,這樣一個人怎麼會為了兒子的一個朋友特意趕過來探望呢?
那個又高又胖的中年男人親自提著禮品放在床頭,象征性地問候了幾句便離開了,幹淨利落,一點也不拖泥帶水。
不像是來慰問的,倒像隻是路過來看一眼的無關人員。
不過是兒子的發小住院而已,他時辰也不是什麼帥氣漂亮的明星,有什麼好特意來看的?
他想不通,想不通的事情他就不去想,繼續沒心沒肺的人生,這也是他為什麼能一直開開心心活到現在的秘訣。
人這一生就仿佛背著沉重的行李走在遙遠的路途上,能夠抬起頭看清前路已是十分勉強了,為什麼要給自己再加上一根稻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