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

冬天快過去了,沈家父母提前響應沈茵茵遠在美國的二叔的邀請,飛往洛杉磯旅遊兼度春節。沈茵茵因為公司事情太忙,一時走不開,蔡德又懇請她不要臨時請假,因此隻能孤孤單單地留在上海過年。

上海過年的氣氛照例十分熱鬧,李辰逸和新交的女朋友一起去了未來的嶽父母家,寧曦的新工作順風順水,被派去巴黎拍時裝周去了。大年三十的夜晚,沈茵茵給遠在美國的爸爸媽媽打完越洋電話,親自去超市裏采購了一堆食物,還特地買了一包冰凍水餃,準備作為自己的除夕晚餐。

她打開電視機,裏麵正在播放著經典的春節聯歡晚會,看著上麵合家歡聚的景象,又看了一眼自己煮爛的餃子,沈茵茵不由得歎了一口氣,一個人的春節真的是太寂寞了,家裏到處都空蕩蕩的。

沈茵茵正要去冰箱裏拿水果,忽然聽見手機滴地響了一聲,她走到沙發旁邊,拿起自己的皮包,打開手機一看,立刻愣住了,竟然是一個久違的電話號碼發來的短信:“茵茵,我已回上海,如果你有空的話,今晚請到海上花咖啡廳來,我會一直在那裏等你。”

是莫之航?他回來了嗎?

沈茵茵有些意外地捧著手機,不知道這條信息是真的,還是他在跟自己開玩笑?海上花咖啡廳是他們以前經常光顧的一家西餐館,但今天是大年三十,差不多所有的餐廳都打烊了,他們還會開業麼?

她忍不住回了一條信息說:“今天是除夕啊!”

然而,她剛將短信發出去,甚至還沒來得及放下手機,驀然聽見客廳那邊傳來一陣輕輕的叩門聲。

沈茵茵唯恐自己聽錯了,她迅速跑到門口,從貓眼裏探頭向外張望,竟然再一次看到了他的身影。

果然是莫之航,他真的回來了,此時此刻正站在她家門口。

沈茵茵顫抖著雙手去開門,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禁微微閉合了雙眼,等到她睜開眼睛的時候,看見一張喜憂參半的臉。

“茵茵,離開上海的時候,我一直很想你。”他顫著聲音道。

沈茵茵不知道說什麼才好,看著他熟悉的麵孔,她心頭百感交集,他緩緩地向前走了一步,握了握她的手,他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很複雜,有驚喜,有愧疚,還夾著痛楚、懊惱等等情緒。

她看著他深邃的眼眸,心頭一顫,竟然落下淚來。

“別哭,今天不是除夕嗎?”他抓她的肩膀,拿麵巾紙給她擦眼淚。

“你之前去了哪裏?你知道這裏發生的事情嗎?”沈茵茵睜大眼睛,看著眼前久違的他,雖然在他消失的這段時間裏,她一直努力工作,希望借此來遺忘以前的種種,隻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她才會一個人在黑夜裏仰望著天花板,暗暗地思念那個讓她深深愛過,深深恨過,強迫自己忘記他的男人。

“所有的事都在我意料之中……我之所以提前去美國,是因為我不想看到fc投資公司走到窮途末路的那一天,畢竟它也凝聚了我的心血和努力。”莫之航緊緊握著她的手,輕聲解釋著,“但是沒關係,我可以重新開始。”

莫之航的痛苦,沈茵茵完全能夠理解。fc投資公司對於他的意義,就像一個人辛苦養育著一個孩子,看著他一天天成長,最後卻不得不因為某些原因,親手殘忍地扼殺了它。更何況,這間公司還凝聚著他的年輕時代奮鬥的記憶,成功的曆程,以及……曾經美好的一份感情。雖然勵誌的故事永遠都有,但實際上,有多少人有勇氣將一切歸零,讓自己從頭再來一次?

沈茵茵知道,其實,他當時是可以有另一種選擇的。

假如當時不是莫之航親手將那疊內部資料交給李辰逸,以他的精明和孫婉婷的狠厲,李辰逸那邊根本不可能贏他們贏得那麼徹底,孫婉婷並不是輸給了律師事務所,而是輸給了莫之航。而促使他這麼做的真正原因,並不是因為他與孫婉婷之間的恩斷情絕,而是為了——保護她不再受到威脅和傷害。就算一個男人做過再多的錯事,至少在那一刻,他是真心想悔過,想得到她的諒解。

她仰頭看著他,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千言萬語都說不出口。

他看著她,低聲說:“我尋尋覓覓了那麼久,也經曆過打擊和痛苦,但是這些大風大浪過後,我反而更加明白了,愛情不是要轟轟烈烈,而是一點點凝聚起來的理解與珍惜。我隻是擔心你嫌棄我一無所有,不肯再跟我在一起了。”

她再也忍不住撲進他的懷裏,眼淚在笑容裏化為喜悅,像以前一樣用信任的眼神看著他說:“我從來都沒有在乎過你是不是有很多錢,是不是有自己的公司!我隻要你不再騙我,不再躲著我,其他的我根本都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