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人生初見因緣起1(1 / 3)

合歡花開的夏天,北京桑拿天肆虐的日子。6月底,我大學畢業了。穿著學士服拍過意氣風發的拍畢業照,流著淚在畢業聚餐上醉得一塌糊塗的日子都過去後,生活變得匆忙,卻又有些手足無措。

我的書報資料都當廢紙給賣了。收拾了最簡單的行李,卻找不見最簡單的住處。學的國際法,不好找工作。政府部門擠不進去,一般的公司需求少。找了大半年,還是沒結果。離校的日子越來越近,宿管阿姨已經給我最後通牒——三十號必須搬出去,否則把我的行李當廢品扔出去。

好言好語打發了阿姨,關上門我蹲在地上無助地哭了。

我的家在南方一個普通的小縣城,爸媽開個小店鋪賣雜貨,我一直努力讀書,想讓他們不要那麼辛苦。可是,還是這麼無力。一次次地被拒絕,我不知道還有哪兒能去。

窩在被子裏哭了一宿,第二天早晨才發現眼睛腫了。那天有個麵試,是某品牌白酒的北京經銷處。牌子很大,北京的辦事處很氣派,招個文員,雖然專業不對口,我已經死馬當活馬醫了。

這種公司應聘了不下二十個,卻是屢屢敗北。那天也不抱什麼希望。換了件紫色的小西服,衣領上鑲了水鑽,配了件黑色的裙子。及肩長發就那麼散著,我皮膚很好,白淨細膩,眼睛很大,嘴唇薄薄的,看著鏡子裏的自己,還是蠻喜歡的。好朋友艾雲說我其實是個大美人,隻是不愛說話,又總喜歡閃躲別人的眼神,所以才總是默默無聞。

說到自己的性格,雖然溫柔和順,卻也沉默少語,喜歡自己看書,自己上自習,很少主動和別人交流,所以朋友也沒幾個。艾雲是最好的閨密,她活潑開朗,工作已經定好了,在家外貿公司。

那天,上午燦爛的陽光照在身上,衣服上的水鑽折射出熠熠的光彩。

當我茫然又懵懂地抱著簡曆走進那家氣派的公司,我不知道,我的命運將在那裏發生刻骨的轉折。

一切,都從那天,開始變得不平常……

負責招聘的叫莫子清,三十出頭,很幹練的人。那天是初試,我的表現很一般,回答問題平淡無奇,自己也感覺狀態不好。我是最後一個,子清麵無表情地和我說著:“好了,回去等通知吧。”

另一個麵試官出去接電話了,隻剩我和子清,我隨口問道:“公司會解決住宿嗎?”我的問題讓子清一愣,大概兩三秒,看我的眼神有了絲憫然,問道:“學校什麼時候清人?”

“後天。”我咬了咬嘴唇。他似乎想說什麼,又改口:“回去等通知吧。”看著他平靜的麵容,不帶一絲波瀾,失望再次湧上心頭,離最後的期限,隻剩一天了,我不知怎麼應對那即將到來的驅逐,偌大的北京,多少次的嚐試,終究沒有一個地方,能安放一個弱小的我。

眼睛不知怎麼忽的有點酸,抿著唇努力衝他笑笑:“再見。”

第二天下午,我在屋裏麵對著打好包的行李,卻不知該去往何處。正滿心倉皇,忽然接到了子清的電話,通知我三天後準備複試。我有些意外,連聲道謝,他忽然問我:“找到住的地方了嗎?”我歎口氣,回道:“沒有。”

他沉默了幾秒鍾,說道:“你要是不介意,行李可以先放我家。”

那一刻他的話像一束陽光,忽然照進了我陰霾已久的內心,整個天都放晴,開心得不得了,我對他千恩萬謝地說了半天。他的聲音聽起來也很輕快,讓我等他一會,他來接我。

一個隻見過一次的陌生人為什麼對我這麼好,我沒多想。

大概過了兩個多小時,子清把車開到了我們樓下。當他從下午的陽光中款款下車時,仿若將那縷陽光也帶到我的心裏,解救了我所有的無助和彷徨。

一路無話,我本來拘謹,子清似乎也不是話多的人。東西放好,已經快晚上八點了。

“今天先住下吧。”子清和我說。房子是三居室,他一個人住,所以這話聽著倒也不唐突。我當時還是學生氣,一點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合適,隻顧想著終於有落腳的地方了。便開心地答應了。

事情的發展往往讓人始料不及。後來我常想,如果那天我沒住下,是否結局會不一樣?

我回答不了,相信子清也回答不了。

那天我有點認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不知過了多久,想去廁所了,一開門,子清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抽煙,身邊一盞昏黃的落地燈,襯著他指尖的煙霧繚繞幾分落寞。

看我出來,他唇際挑起個溫和的微笑:“睡不著?”

我點點頭,不好意思地繞過他去了廁所。出來的時候,看他還在沙發上,我將耳旁的碎發微微攏了攏,衝他淡淡笑笑。他的神情一怔:“睡不著一起看個電影吧?”說著打開電視。

反正也睡不著,我點點頭應聲“好”,便坐在了沙發的另一頭。播的是部老電影《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盡管我看過,但是當幽怨的《琵琶語》響起,老徐的癡情,薑文的無心,仍然引得我看得津津有味。

電影結束了,我忍不住歎口氣道:“女人癡心,男人負心,真是真理。”

子清看看我,沒出聲。我正覺得自己說錯了話,他畢竟是男人啊。

子清忽然站起來,走到我身邊,挨著我坐著,看著我目光有絲悵惘:“很多事,用癡心負心解釋不了。”

我一時語塞,便也那麼靜靜坐著。大約過了幾分鍾,電影又換了一部,時不時有些親熱的鏡頭,他就在我身邊,呼吸間隙可聞,我有些不好意思,就想起身回屋,卻不料被他一把攬在懷裏。還沒反應過來,他的唇已經吻上了我的……

我的腦子瞬間空白了,四肢也僵硬在那兒。

他的吻很溫柔,很纏綿,我從沒被那麼細致地吻過,從眉眼,到鼻尖,到臉龐,在我的唇上細細輾轉……

我反應過來不可以這樣,他幾乎是個陌生人,可是怎麼說呢?

那時的情景,那樣的夜晚,我竟然隻掙紮了一下,就順從了……

昏暗的燈光下,他的臉龐清朗俊逸,看著他的溫柔,我的心緊張得撲通直跳,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繾綣滋生,來不及想對或不對,他唇上淡淡的煙草味,如同蠱一般讓我貪婪地嗅著。

一個如青草般溫和清潤男人,給予我溫暖又帶給我蠱惑,在夏風和煦的夜裏,我沉淪了。

天微微泛白的時候,子清進入了酣眠,我卻忽然清醒,也許是黎明的到來見了光,我覺得自己好髒。我很想知道自己沉淪的原因:一個剛踏出象牙塔的女孩子,對於一個解自己出困境的成熟男人,是不是真的沒有抵抗力?

還是我的骨子裏,就有著不安分的因素?

我捫心自問不是後者,但是學生時期對自己的種種道德約束,在踏入社會的刹那,仿佛都倏然而逝。卻是真實的心境寫照。一如禁錮已久的小鳥,突然飛入叢林返回自然般,有了追求新生的衝動。

然而一時衝動後,我仍然是後悔的。

我偷偷跑到浴室裏,把自己洗了好幾遍,咬著嘴唇哭了。我不好意思當著子清哭,是自己心甘情願的,現在又在他麵前哭,好像既要當婊子又要立牌坊,我不想被他瞧不起。可是心裏真的很難受。人在曖昧的衝動下,是容易犯錯的。我常常想,如果當時,可以有理智,也許事情會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