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她的手被他牢牢地抓住了,他視線的焦距,慢慢的凝聚在了她的臉上,“蓮心……”她的聲音,沙啞得可怕。
“是我。”她道,緊接著,一陣天旋地轉,她整個人已經被他猛地壓在了身下。他上她下,他的手撐在她的頰邊,低著頭定定地看著她,而他額頭沁出的汗水,不斷地順著他的臉頰滑落下來,一直低落在了她的睡衣上,鎖骨處,而他的眼神中,帶著破碎的脆弱。甚至就連他的呼吸,都顯得格外的沉重。
這樣的楚西辭,是季蓮心所不曾見過的,他剛才到底夢到了什麼,令得他會流露出這份少見的脆弱?
季蓮心想著,隨即隻感覺到肩膀一沉,他的頭深深地埋在了她的肩膀處,而他的雙手則死死的抱住了她,她驀地一驚,隻因為感覺到了他抱著他的雙手在顫抖著。
又或者該說,顫抖的不止是他的雙手,而是他整個人,都在顫抖。
他把她抱得死緊,就像是溺水的人,在抱著最後的浮木似的。
這樣的他,對她來說,是陌生的,在她的印象中,他是強大的,也是恣意妄為的,可以殘忍的對待別人卻不會皺一下眉頭,甚至人命,在他的眼裏都不算什麼。但是此刻,他卻是那麼的脆弱,就像是在黑暗中呆著的孩子,好不容易看見了光明,好不容易出現了一個人,於是急切的想要抱住些什麼,急切的想要求著安撫。
她可以置之不理的,可以沉默的去應對這一切,但是她的雙手卻還是不自覺的輕輕的撫上了他的脊背,一下一下,輕輕地拍著,就像是小時候,她做了噩夢,爸媽也是這樣安撫著她的。
一下一下的輕拍,緩慢而帶著節奏,就像是沉穩的心跳似的,也讓他的顫抖,慢慢的止息了下來。
好一會兒,楚西辭的聲音才響起在了季蓮心的耳邊,“為什麼沒把我推開?”
“你希望我推開你嗎?”她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問道。
他長長的吐了口氣,雙手慢慢的鬆開著,似想要把他的手從她的身上抽離,但是卻在她即將脫離他懷抱的時候,又一下子把她再度抱緊。
“讓我再抱一會兒,別推開。”他喃喃著道,剛才夢中的情景,還一幕幕的閃現在他的腦海中。那是他拚命想要忘卻地記憶,但是卻被牢牢的釘在腦海中,怎麼都忘不掉。
季蓮心沒有吭聲,也沒有掙紮,任由著楚西辭這樣的抱著她。
房間裏,顯得格外的安靜,許久之後,他的聲音才打破著這一份安靜。
“不想問我剛才是怎麼回事嗎?”他問道。
她回道,“應該是做噩夢了吧。”
他沉默了一會兒,呢喃地道,“是啊……是噩夢……”從很早以前,這噩夢,就會時不時地出現,隻是隨著年齡的增長,他越來越少做這個夢了,本以為自己該是痊愈了,卻沒想到又會夢見那時候的事情。
“是和你母親有關嗎?”她道,話一出口,隨即便發現自己不該去問這話。或許是因為他剛才的那份脆弱,又或者是此刻的這份擁抱,令得她雞婆了起來。
楚西辭的身子明顯的一僵,猛地把臉從她的肩膀處抬了起來,“你怎麼知道的?”他的視線灼灼地盯著她。
“剛才你在夢中的時候,有喊過‘媽’。”她回道,也正因此,所以她才會猜測,恐怕這個夢,是和他的母親有關的。
“你還聽到了些什麼?”他的目光,就像是要把她整個都看穿似的。
季蓮心突然隱隱的有著一種感覺,楚西辭的這個噩夢,或許是某個禁忌,不是她可以去了解的。微抿了一下唇,她回道,“你說,‘為什麼要這麼做,媽,我可以什麼都不要’”
她如實地回答著她所聽到的這些話,他的那些夢話,其實翻來覆去,就是這兩句話。
楚西辭的麵色沉了下來,然後慢慢地垂下了眼簾,“那麼你最好忘了我的這些話,不要對其他任何人提起。”
那份脆弱,又浮現在了他的臉上,就像是一個孤寂的孩子,在任由著黑暗去吞沒他。
虛幻、又是那樣的不真實。
這真的是楚西辭嗎?又或者,其實現在的一切,隻是自己在做夢呢?
她的手情不自禁地伸向著他的臉,右手貼在了他的臉頰上……連她自己都說不清自己此刻的舉動,到底是為了什麼。
是想要確定著是不是做夢嗎?還想想要抹去他的那份脆弱,安慰著他呢?又或者是……她在為他心疼嗎?
心疼……她明明告訴過自己的,不要再被他所動了,要好好的守住自己的這顆心的,這樣的她,怎麼還會為他心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