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她童真的樣子，我忍不住親了她小臉蛋一口問：“你媽媽呢！在家嗎？”
小女孩點頭道：“媽媽在家打掃衛生，打掃完衛生做飯，我們等爸爸一起回來吃飯。”
聽了小女孩的話，我又是一陣傷感，可能她永遠也等不到爸爸回來吃飯了，隻能在記憶裏和他一起共餐。老鬼的老婆還對此事一無所知，單位還沒來的及通知她，我更不能說，老鬼老婆有心髒病，萬一知道了心髒病發作怎麼辦？她四歲多的小孩誰來照顧？無論如何也不能說。
我並沒有去老鬼家看望她老婆，而是領著她四歲大的小女孩走進了商店。我問她吃什麼，叔叔掏錢買。她似乎很聽話，搖著頭說爸爸不讓她亂要別人的東西。我摸著她小腦袋笑笑，主動給她買了果凍，山楂，棒棒冰等好多好吃的。小女孩充滿感激地用大眼睛看著我說：“謝謝叔叔，叔叔真好，給我買了這麼多好吃的，我一定要給爸爸留一些。”
多可愛的孩子啊！有了好吃的還想著爸爸。她永遠也不明白我為什麼對她這麼好的原因，隻是用大眼睛不停的看著我。我忍不住又在她臉上親了一口，淚水不知不覺落到了地上。
回到家，我心緒不寧，一想起老鬼的離去就難過。閉上眼，睜開眼，全是老鬼的身影，老鬼黑著臉，白著牙對我笑，一幕幕印在腦海，揮之不去。記得和老鬼上班時，他對我說：“人活著真不容易，除了養家糊口，還要流血流汗，幹嘛爭強好勝的，今天可能爭著眼睛，明天就有可能永遠閉上眼睛，欺負老實人有什麼本事，隻不定那天閻王爺來找你算賬。”
他的這番話是對胡三說的，胡三為人霸道，愛欺負老實人。誰料閻王爺沒找胡三算賬，反倒找老鬼算賬來了，我真懷疑閻王爺是不是找錯人了，要是找錯了的話最好能換一下，把胡三找去，省得大家跟著受氣。
老鬼家境貧寒，老婆沒工作，還患有先天心髒病，動不動就有生命危險。老鬼省吃儉用讚下錢來為老婆治病，老婆的病沒治好，生活反倒越來越難過了。他的那雙雨鞋破了卻一直舍不得扔，隻好在裂口處堵上些棉布，以此延長靴子的壽命。有好幾次我都想把自己家裏多餘的雨鞋送給他一雙，但一見麵就忘了，沒來的及送出去他就離開了人世，真是太倉促太突然了。他走了，可苦了老婆和孩子，要是他老婆知道了不知該如何麵對這樣的現實。
晚上，我又夢到了老鬼，齒著白牙咧著嘴朝我笑。他的臉是黑的，沾滿了礦石灰，眼睛格外有神，閃亮閃亮的。他的礦帽是黑的，歪戴著，上麵還有盞礦燈，刺人眼睛。他的靴子是黑的，上麵還有個大洞，露出了腳趾。我不停地喊叫：“老鬼，別！別找我麻煩，咱倆是一個戰壕的！”
不知不覺我被驚醒，醒來後竟嚇出了一身冷汗。摸摸額頭，才發現自己在做夢，隻好心有餘悸地躺下來。
連續好幾天，老鬼的身影總在我腦海裏盤旋，躲也躲不掉。當我一個人走在井下漆黑的巷道，總感覺身後有人跟著，總聽到身後有腳步聲。等停下來回頭一看，隻見昏暗的巷道和閃爍不定的一盞盞照明燈，再仔細一聽，隻有潺潺的地溝裏的流水聲，除此什麼都沒有。真是自己嚇唬自己，我鼓起勇氣繼續往前走。可能是太熟悉的緣故，老鬼的影子經常出現在我們交談過的地方，每過一個路口，仿佛還能看到老鬼蹲在地上的影子，仔細一看什麼都沒有。我真懷疑世界上到底有沒有鬼，如果沒有的話，那麼我的心裏為何總是疑神疑鬼的。
每當幹活時，我耳朵裏就傳來老鬼語重心長的話語：“一定要小心啊！注意安全，看看頭頂的石頭，瞅瞅腳下的溜井，千萬不要麻痹大意，否則閻王爺要拉去你當差，給他做牛做馬。”於是，我格外小心謹慎，幹活前都要先觀察周圍的地形，看看有沒有不安全的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