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帶著武器匆匆趕來的白斯蘭村的男人們,又帶著武器匆匆地走了。他們什麼也沒能留下,就連腳印,也讓被風帶起的樹葉給遮住了。
喬菲琳一聲歎息。
她看向汀雅的目光與看著親生女兒梅約娜時有些相像。
“你說你,明明什麼壞事都沒有做,卻把他們給全得罪了。”
“我也清楚。”汀雅也是一下歎氣。可她的視線仍堅定不移地聚焦在地麵的黑熊上。她一聲苦笑,又接著感慨道:“喬菲琳,你或許不能明白那種感覺。”
“對於你們來說,動物的淒嚎或許僅僅是慘叫而已。可在我聽來,那是……”
或許是想起了什麼。
她一滯,語氣多了幾分煎熬之意。
那一聲聲絕望的乞求、痛苦的尖叫、淒厲的求助恍然時刻徘徊在耳側。
‘請您大發慈悲救救我!我不想成為人類口中的食物!求求您了,救救我吧!!’
‘還有三個孩子需要我撫養,如果我死去的話他們也無法活下去!在還未見識到這個世界的美好之前,他們就會被可怕的毒蛇一口吞下!’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求您救救我!’
‘救救我——!’
……
……
“那是為了生存下去、絕望而又無助的最後掙紮。”
她說道。
幾乎任何一個白魔女都不可能做到忽視。
這也是她們隻食素的理由。
哪怕隻是看見了餐桌上已經成為菜肴的肉食,她們依然也可以聽到那一聲一聲響徹夜晚的痛苦悲鳴。
所以……
如果見到了,沒有辦法不去理會。
不過,她們卻不能苛求所有人都與她們一樣。村民他們也有自由捕獵的權力,即使是白魔女也不能將此剝奪。優勝劣汰、弱肉強食,這是連大地女神忒莉絲都默許的規則。
汀雅的話讓喬菲琳和梅約娜都沉默了。
即使是憎惡她的梅約娜,也沒有再唱反調、對她高聲譏諷。
因為,盡管不能感同身受,但他們可以想象。想象能夠聽懂動物們語言的白魔女,經曆了如何痛苦的掙紮與折磨。
不僅如此。他們與她們,相差的距離從來都不隻是一溪之距,而是——像哈聖河流那般遙遠的距離。
自她們一出生便得到了大地女神忒莉絲的祝福、兩瓣花阿忒亞意為‘守護’印記的時候,一切就已注定。
她們會立刻被從父母身邊帶走,送到老一輩的白魔女跟前學習。當識字結束之後,會開始鑽研深澀而又難懂的典籍。會一遍又一遍練習白魔法,一次又一次感受從空中墜落、失敗的滋味。
她們要比普通人類付出多出成百上千倍的努力!
她們要比普通人類學會、懂得更多更多的知識與技巧!
一切——僅僅隻是為了‘守護’二字。
為了守護瓦倫王國的人民。
為了守護這一片大地。
天降災患時,她們在;有人生病受傷時,她們也在;危險如動物狂暴、魔獸入侵時,她們依然在。隻要人民與王國需要,她們就會站在那裏。如同一座永遠堅不可摧、無所不能的城牆一般,守護著瓦倫王國的所有人。
對於這樣的存在,誰又忍心多作苛責呢?
至少,在白斯蘭村與汀雅一同成長長大、看著她這多年來一步一步艱苦走來的梅約娜覺得——她做不到。
正當梅約娜沉默之際、所有人都靜靜等待著哥科格黑熊複蘇的時候,遠處傳來了這樣的對話。聽那聲音,似乎並不是白斯蘭村中的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