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情到濃時情轉薄 一(1 / 1)

“……秦王聞之大慟,揮師而下,從此天下一統,而千古一帝獨坐高位之上,再思長安,終不可得,長日鬱鬱,不得展顏,後於盛年崩卒。”

“後人收斂公主生前衣冠葬於此地,這裏就是那一位傾城傾國的長安公主的衣冠塚。”

“公主墳”陵園最漂亮的女員工聲音清脆而又動聽,她說完這一席話,描畫漂亮的眸子忍不住的瞄向人群簇擁最前端的那個男人。

秦慕之長眉微擰,桃花眼波光粼粼望向那古色古香的公主衣冠塚,腦中卻莫名想起那一張桃花瓣一樣的臉。

他曾經的一個女人,也叫長安。

那時他們兩人還在一起,她算是他寵愛的一個情人。

閑暇在一起的時候,她總愛趴在他的肩上,滔滔不絕的和他說個不停。

他看書看的累了,偶爾會迎合她幾句,她就開心的眼睛彎起來,抱住他的脖子去吻他的唇。

他不太喜歡和女人接吻的,大多時總會下意識的微微蹙起眉。

她的眼睛就有些暗淡,粉嫩的唇也嘟了起來,卻還是大著膽子抱著他吻下去,那一雙貓眼一樣的眸子在得逞的那一刻勾魂奪魄一般的嫵媚,他那會若是兒心情好,就會拉了她霸道的吻下去,刮過的胡茬硬硬紮住她的下頜,她就癢的咯咯笑,柔軟的身子滾在他的懷裏,就又是一場春色。

他後來結婚,還有過很多女人,可是沒有一個再像她那樣放肆,做.愛時會瞪著一雙大眼睛看他,似要看穿他的心,高.潮的時候,她兩條纖細的腿夾緊他的腰,柔軟的身體像是拉滿的弓,她會啞著嗓子,一遍一遍叫他,慕之,慕之……叫的他心都癢了,恨不得就那樣死在她身上。

秦慕之皺皺眉,他有多久沒想起這個女人了,兩年,三年,還是五年,六年?若不是為嶽父擇選陵園,到得這裏,他幾乎都要忘記,還有個叫謝長安的女人。

“因為這裏風景極美而又安靜,公主葬在此處,風水極佳,有許多名流貴族還有大明星都有在此處購下墓園,慕少,鄧老先生若安息此處……”

漂亮的女職員見秦慕之一路沉默,心中不免惴惴,若拿下這個大主顧……

“可不可以過去那裏看一下?”秦慕之忽然一抬手臂,指向不遠地方一處生滿蝴蝶蘭的平緩矮坡。

“這……當然可以。”女職員自然不敢拒絕他,隻得帶路過去。

長安說她最喜歡蝴蝶蘭。

他心中忽然想起來,唇邊就有了淡淡笑意,撇下眾人走過去。

此刻陽光明媚,樹蔭下一條小路蜿蜒通向那裏,小徑兩邊落英繽紛,間或風吹來,就似下一場花雨,而空氣較之他生活的城市安謐幹淨的多,他深吸一口氣,說不出的愜意。

到得小徑盡頭,就看到爛漫的蝴蝶蘭,一蓬一蓬開的正盛,幽香四溢而來,說不出的嫵媚動人,他在花叢前站定,陽光漫灑而下,他微微眯眼,然後,就看到了那裏立著的小小墓碑。

謝長安之墓。

隻有五個字,清秀雋永,宛然是她生前苦練的顏體,因為他最喜歡王羲之的書法,所以她舍棄自己最愛的柳體,習他所愛。

除此之外,一片空白,連一幀照片,或是立碑時間,都不曾有。

她什麼時候死,他竟不知,以後,也再不可知,因這知道,在這世上,她除他之外,再無可依靠之人。

長久的怔仲之後,他才漸漸覺得自己心髒開始疼,疼的他胃都痙.攣在一起。

“是哪個謝長安?”他忽然轉過臉揪住女職員的衣領,下一秒卻又狠狠放開她,幾乎咬牙切齒一般吐出兩個字:“挖開!”

“慕少?”女職員花容失色望著他。

“把墓挖開。”他又重複一遍,臉龐卻已開始扭曲,眼底卻彌漫起濃重的霧靄。

園陵工人很快就將小小的墓地挖開,露出裏麵蒙了土幾乎朽掉的木盒。

秦慕之別過臉去,他不敢看,不敢想那小小盒子裏,裝著他活色生香,俏麗嫵媚的長安。

然而木盒很快被人打開,園陵工人間霎時發出一聲驚歎。

秦慕之緩緩轉過臉來,就像是電視上刻意放慢的慢動作。

他看到小小一方黑色陶瓷骨灰盒,而骨灰盒旁邊,緊挨著盒子安靜躺著一枚綠瑩瑩祖母綠玉鐲,在陽光下璀璨奪目,他一眼就認出來。

他曾對她絕情到發指的地步,可她死去那一刻,卻還是忘不掉他。

是要到地下還留著做一份念想,還是臨死的時候還在恨他的薄情?

秦慕之知道,他這輩子都得不到答案了。

陽光從他頭頂的枝蔓之間灑落下來,就像是被一隻手輕輕搖動著篩下了細碎的金屑。

他恍惚的覺得,有什麼東西,徹底,永遠的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