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瓢潑而至,閃電如同仙人手中的銀鞭,生生得將天空劈成兩半。
黑沉沉的山道上,一個略微纖瘦的身影步履蹣跚的往前奔去。
玉卿急促地喘息著,一雙桃花眼被雨水澆地眯成一條線。
鎖骨下隔著破碎的衣衫正汩汩地流著鮮血,腰上和大腿上的傷口讓她每走一步都鑽心的疼。
然而這些都尚可以忍受,唯獨中的毒太過刁鑽,讓她的視力降低,意識越來越模糊,最後連路都分辨不清,隻是憑直覺往前走。
終於一腳踩空,她成功的滾了幾十個骨碌兒摔了下去。
在徹底失去意識前,她無聲地在心裏大喊:
“阮氏兄弟,你們這兩個淫賊給我等著!”
大雨過後,山風清甜,鳥鳴婉轉。古木野草被雨水浸潤的鮮亮,生機盎然。
山間的土路蜿蜒出幾條小溪,有些地方被大雨衝塌,馬車無法通行。
幾個人去撿沒過雨水的枯枝,好過夜用。
不多時,有個男子從猶在滴水的枝葉間疾步走來,走近了能看見左臉上斜亙了一條暗紫的疤痕,深藍襟袖被樹枝刮的斑駁。
他走到前麵站著的白衣公子身邊,躬身說了一句什麼,那公子就順著他的話轉頭去看。
有兩個少年抬了一個人朝帳篷這邊來了。
被抬的人,身量苗條,一身玄衣早已浸滿了泥漿,還有血水順著衣角滴下來,人已然昏死過去。
疤臉漢子近前挑了麵罩,嗬,傷者竟是個女子。麵色慘白,唇色泛青。想是傷重失血還中了毒。
這疤臉男子便回頭看向公子,問:
“主子,小柏他們探路回來撿到的,離我們太近就帶回來了,怎麼處置?”
那公子沉吟了一下,便指了下帳篷,說:“先帶進去吧。”
臨時搭建的帳篷裏,其實也隻有一張拚湊的簡易床,此時就被這位昏迷不醒的不速之客占領了。
白衣公子粗略翻看了一下,這女子鎖骨以下三分和左肋各有一個比較深的劍傷。其它地方,看衣服的破損程度,刀傷劍傷樹枝劃傷和石頭磕傷挺全麵的。
公子又抬頭看了一眼那張慘白安靜又光滑的臉,這麼多傷,竟然保住了臉。
公子並未急著救人,倒是去小桌邊上倒了杯茶。
手裏拿著那女子身上摘下的玉佩,細細端詳。
世上的巧合,有時是巧合,更多的是陰謀。
比如這塊眼熟的玉佩。
他目光沉沉地看了眼依舊昏睡不醒的人。
帳篷外麵,疤臉男子並未離開,隻是望著門口,臉上的表情比較微妙。
他也看出來了,這姑娘傷的不是地方,主子未必會救。
真要救了,說不好就是麻煩。
可是,那姑娘長得很精致,雖因傷重慘白著一張臉,底子倒是不錯,說不定主子……
呸呸呸,他們家主子是什麼樣的人,人中龍鳳,怎麼會看得上這樣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子……
但是,戲文裏不也有那種英雄救美,美人以身相許的橋段麼……
“笑川,打熱水來。”帳篷裏傳來一句,成功的終結了他的一萬個猜想。
公子淨了手,取了刀片銀針過了滾水燈頭,便將姑娘的衣服割碎了。
給她喂下解毒丹,止血消炎上藥包紮,一氣嗬成。連小傷口都撒了金瘡藥,縛了幹淨布條。
大腿骨上一條嬰兒口般的傷處,開始沒注意,此時也縫了針,細細包紮了。
末了,還給擦了個身。
大概有潔癖的大夫,也都有強迫症吧。
第二日,玉卿未醒。
這一隊人馬也未動,隻跑去前麵修塌方去了。
第三日,玉卿醒了。
醒了的一瞬間,這一帶凡是會喘氣的都知道了。
畢竟她那一嗓子吼的,中氣十足。抬箱子的小柏,砸了腳;做飯的小鬆,手一抖往湯裏加了一整勺鹽。
隻有被受了驚的馬踢了的笑川,抖動著刀疤臉,欣慰的哭了:
“主子的醫術多好啊,這才兩天,死人都救活了,還恢複的這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