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撿來的(1 / 3)

呂梅再次徘徊在醫院的大門口,她想打掉肚子裏的孩子,不是她不想要孩子,而是肚子裏的這個老二是個意外,她第一個女兒還沒斷奶,這個老二就來了,簡直來得太不是時候,工作忙,又沒有人幫忙帶孩子。

她倒是想再要個老二的,而且是想要一個兒子,生第一個女兒的時候,整個婆家都沒有一個好的臉色給她。現在政府提倡一對夫婦一對孩兒,她完全可以再生一個,這事兒呂梅一點也不著急,她希望兩個孩子年紀能差距的大一些,那樣大的就能照顧小的,也不至於年齡相當,在一起互不相讓容易打架。

從家裏出來本來是決意要打掉孩子的,才會來醫院,但是到了醫院門口,呂梅又猶豫了,不是因為孩子,而是她怕疼,人流刮宮那對於女人來說可不是一件小事,那可是關乎生命的大事。

正當呂梅徘徊在醫院大門口拿不定主意的時候,丈夫的姐姐路過,看到了呂梅,走了過來。

“你在這幹嘛呢?”

“我懷孕了,小蘋還沒斷奶呢,想先打了,等小蘋大一大再要孩子。”

“胡鬧!那刮宮是你想刮就刮的啊?疼先不說,刮過孩子再想懷可就沒那麼容易了!你這還沒個兒子呢!懷都懷了,刮什麼刮啊。趕緊回家。”

……

本來呂梅就猶豫了,被大姑姐一頓訓說,更糾結了。先回家再說吧。回到家每每一想到疼,打胎這事就這麼拖拉下來。到了一定月份,再想打已經不可能了。

這個老二,也是不消停,記得呂梅懷第一個孩子的時候,也沒什麼特別反應,就生完了。老二可好,沒一刻閑著,一會踢踢腿,一會伸伸腰,工作中的呂梅經常被肚子裏的孩子撲騰的嚇一跳,心想,這麼淘氣,肯定是個兒子,錯不了了。

這個老二太不省心了,自從懷了老二,從不饞肉的呂梅從飯店門口經過,每次都饞的不行,又羞愧得不行。一起的好姐妹勸她:“你懷孕,就去買點肉解解饞唄。”

“那怎麼行,我這上有老下有小的,這跑去買肉,豈不成了偷嘴的媳婦兒了!說出去多難聽啊。”

“我又不說。”

“那也不能去。”

有一天丈夫搬回來一坨凍帶魚,這個在當時可是好東西,憑票購物的年代,可不是誰想買什麼就能買到什麼的。呂梅趁中午下班休息的時候把魚收拾出來,想著晚上就可以吃了,可晚上下班回來一看,魚一條都沒了,隔代的婆婆說,下午她都拿去給她的大閨女了。麵對長輩,還是隔代的,呂梅隻好不吭聲。

就這樣,每天白菜土豆大碴粥,呂梅覺得都快吃吐了,天天就想著香香的肉,可是直到老二出生,也沒吃上一口肉。

醫院裏,小護士倒拎著一個黑乎乎的小家夥說:“家屬有心理準備啊,這個孩子可能養不活。”

那小家夥不動也不哭。大姑姐走過去,照屁股拍了兩巴掌,小家夥勉強有點動靜,哼唧了幾聲。大姑姐說:“這不還有氣兒呢麼!養著!可別像我小妹一樣,因為我媽死了,帶氣兒就給活埋了。”

得於大姑姐一句話,小家夥留了下來,倒也爭氣,是個大肚皮,能吃能喝,自己硬把自己吃得活蹦亂跳,就是不愛睡覺,點燈熬油的玩,怎麼哄都是不肯睡的。呂梅第二天還要上班,經常困得不行,可是一關燈孩子就哭。還是大嗓門,一哭就驚天動地的,哭得相當的威武,因此取了個小名“小威”。

呂梅想要一個兒子的願望也不能實現了,因為小威一出生,就開始了獨生子女的計劃生育政策。

東北獨生子女的計劃生育政策執行的相當鐵腕,很多偷著懷孕的女人,都被計生辦逮住,塞進大卡車統一拉到醫院,做強製人流手術,聽說有的孩子取出來都會哭了,卻直接被扔進水盆裏浸死。

當然,這隻是呂梅聽說,並沒有親眼所見。

但是超生的人,抓住,被處罰得丟了工作,掏不起錢,卻是實實在在有的。

呂梅工作是事業單位,領導管的嚴,出了月子就開始上班,因為沒人帶孩子,就把大會議室的桌子靠牆一放,在桌子上釘了一個門把手,把小威包好,用繩子往門把手上一拴,隻有喂奶的時候可以探望。小威倒也消停,不哭也不鬧,慢慢長大了點,小威醒的時間長了,怕小威無聊,呂梅就每天換了不同的《人民日報》立在牆邊給小威看,這是小威最早的“玩具”和啟蒙讀物。

小威說話很早,還不會翻身就已經可以兩個字兩個字的往外蹦詞,來表達自己的意思了。

周末呂梅在家用縫紉機做一家人的棉褲,小威就躺在炕上對呂梅說話:“媽媽,狗叫。”

呂梅正忙個不停,根本沒聽清小威說的什麼,不耐煩的說:“什麼啊?”

小威便再說一遍:“媽媽,狗叫。”然後怕呂梅不懂,馬上又道:“汪汪。”

呂梅和丈夫不在一個工作單位,相距有些遠,兩個人便處於異地分居狀態,呂梅臨時租住在一個平房裏,裏間是大炕,進門便是爐灶,可以做飯,同時兼具著燒炕取暖的功能,做飯的火把飯煮熟,熱煙,便會通過大炕裏麵磚頭砌成的九曲十八彎般的通道,從煙囪排出,若想保持房間內以及大炕的溫度,就在煙囪上開一個縫,插上一塊鐵皮隔板,這樣就可以阻止熱量外流,但又不能完全堵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