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濱海市北郊的紫竹院小區今天晚上迎來了兩個不同尋常的訪客。他們開著一輛桑塔納,這車原本也不算太差,但是在各種高檔車林立的紫竹院小區裏就顯得有些雞立鶴群了。這輛車一看就知道是改裝過的,20寸的大輪圈把整個輪胎框塞的滿滿當當;屁股後麵一隻三寸排氣管發出野獸般的低喘,所有的玻璃上都貼著一層黑色貼膜,連擋風玻璃也不例外。這輛車的主人顯然並不怎麼愛惜她,原本銀光閃閃合金輪圈已經被刹車粉末汙染的泛紅發黑,白色的車身也已經髒的泛黃,底裙上還掛著一層厚厚的泥土,好像自打出廠就從沒洗過。
但是如果有人能坐進這輛車裏,保證會被看到的情景驚得目瞪口呆。車子的內部空間足有上百平米大,到處布滿了先進的電子儀器和堆滿各種古怪玩意的架子,在角落裏還有一個金屬囚牢,手臂粗的合金欄杆上不時流過一抹電火花。前麵的駕駛艙倒是正常大小,但是那密密麻麻的儀表板比飛機上的還要複雜。
麵包車在小區裏穿行了一陣,最後在3號樓前停下。車裏走下兩個人,一個穿黑風衣,一個穿灰風衣,兩人個頭都在一米八左右,梯著利索的板寸頭,戴著同樣款式的長方形鏡片的墨鏡。黑衣人肌肉發達,把衣服撐的滿滿當當,墨鏡後麵一雙淡黃的眼睛,瞳孔是一條豎縫。穿灰衣的則異常瘦削,兩腮深陷,好像一陣風就能把他吹跑。最奇特的是他的呼吸,這麼冷的天氣,他口鼻之間呼出來的氣卻結不成霧。濱海市今年的冬天冷的邪乎,夜裏的氣溫降到了零下25度,淩晨兩點的寒風刮到人臉上如同刀割一般。這兩人卻是全沒感覺,下車之後站在原地沒動,仔細的打量了一圈周圍的環境,然後朝3號樓唯一還亮著燈的4樓1號看了看,默契的對視了一眼,點了點頭。白衣人掏出一個手機,對準4樓1號掃描了一陣,然後對黑衣人比了一個手指。黑衣人點了點頭,兩人同時抬腿向樓門口走了過去。
此時4樓1號的客廳裏,棕色的真皮沙發上斜坐著一個渾身酒氣的青年。沙發前的茶幾上橫七豎八的放著一堆酒瓶子,各種啤酒,白酒,米酒,花雕,奶酒,紅酒,威士忌,伏特加,杜鬆子酒應有盡有,活像一個酒品展銷會上的櫃台,而且全部喝的一滴不剩。年輕人仰頭望著天花板,半張著嘴,空洞的雙眼裏沒有一絲神采,如果不是仍然在呼吸,簡直和死人沒有區別。這是一種悲痛到了,心碎成了粉末,五髒六腑崩裂之後才有的表情。他叫李就,江湖人送外號金鱗哥,現在失業在家。三天前,他相知相處了10年,並且結婚了一年的老婆和他提出分手。兩天前,他們辦理了離婚手續。一天前,他老婆從這個家裏搬了出去。離婚的原因是李就的老婆覺得李就太沒出息了,兩年多沒有工作,而且不思進取,整天空想,隻會提出一些不靠譜的創業計劃,卻從沒付諸行動。李就並不怨恨他老婆,他隻恨自己,恨自己沒出息,恨自己不懂事。他如此心如死灰是因為他實在放不下這段長達10年的感情,忘不了過去和他老婆在一起的美好時光,而且懷有一種深深的自責。
李就這個人有點傳奇色彩。他12歲離開家闖江湖,15歲就‘事業有成’,到了17歲,他的du品,槍支生意已經做的很大了。那一年,正當他準備大展鴻圖的時候,遇見了16歲的她。她被他的小弟騷擾,他上去給解的圍,並且和她一見鍾情。為了她,他解散了幫派,遣散了小弟,踏上了正道,準備做個本分人。但是就像吃過腥的貓不可能很快就忘掉魚味一樣,賺慣了快錢的李就,一直對打工不是很感興趣,畢竟他撈偏門一個小時就能頂他打工一個星期的收入。和她在一起的前幾年,李就一邊打工,一邊斷斷續續的做著老本行。可是經過了幾次事件,李就決心告別從前的日子,徹底退出江湖。
一開始是李就的兩個仇家曾經分別威脅過他,一個說要強堅他老婆,一個說要綁架他老婆。李就一怒之下單槍匹馬殺了這兩個人,而且分屍化骨,棄之深山。
後來他以前的一個小弟犯事,警查找上了門,問他認不認識這幾個人。好在李就為人仗義,一向很講江湖義氣,對小弟很夠意思,這個犯事的小弟沒有為了減刑把他供出來。李就給小弟家裏送了幾萬塊錢之後,決定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從此做個安善良民。他找茬和打工地方的老板吵了一架,辭了工作,專心為自己以後的生活鋪路。他先是一點點的把自己向外抽,不再接生意,不再收貨發貨,然後慢慢向外麵放風,說他要退出江湖。最後他請來江湖大佬,辦了金盆洗手宴,並且把這些年撈偏門攢下來的錢全部拿出來,送到送,用的用,封口的封口,洗底的洗底,花了個一幹二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