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大殿門外的葉婉若端著湯盅已經站了有一會兒,她是在北翎玉說“不吃我端走了”的時候來的。但是她卻一直沒有進去,隻是沉默聽著裏麵傳來的聲音。

葉婉若是後宮中唯一一個可以自由出入禦書房的後妃。因為皇上經常熬夜到深夜,她也經常來送夜宵,通報的次數多了,慕容昭就給了她自由出入的權利。

記得當年她第一次端著雪花燉雞參粥走進來的時候,坐在龍椅上的那個人隻是很淡然的關心她的辛苦。

但是這個時候對於北翎玉端來的同樣的粥,他說就是這個味道。

這五年她從小心翼翼相處到偶爾撒嬌任性,即便是對外人再怎麼囂張跋扈,對他始終都是那個溫婉聽話懂事識趣的葉婉若。因為據說那個陸淩芷是這樣的,和他默契並肩而行的那個先皇後是這樣的。

是真的害怕會被他討厭,會被他厭惡。而後宮中那些嬪妃也確實如此,不聽話的慕容昭不會多看一眼,他懶得哄女人。懂事溫順的,則有更多的機會得見天子。

可是裏麵那個北翎玉是例外。她對他說話從來都不客氣,他不介意。她冷麵相對,他不介意。耐心、溫柔、包容、寵愛、全部都給這一個人,甚至變著法討她的歡喜。

葉婉若覺得心裏一陣陣涼了下去。後宮中所有女人都在討皇帝的歡心,但是在北翎玉這裏卻反過來。

沒有驚動裏麵的人,葉婉若帶著參粥默默離開了。

慕容昭吃著參粥,北翎玉隨意瞥了一眼桌上的奏折,隨即收回目光,“北原那邊怎麼樣?”

聽見她問的這麼直接,此時慕容昭心情甚好,勾起一抹笑道,“怎麼,賄賂我就是為了探聽北原的消息?”

“不然呢?”北翎玉反問。

慕容昭指了指桌子上的一堆奏折,“都在這裏,你自己看。”

“我可以看?你!你就不怕我給北原傳消息?”北翎玉詫異的望向慕容昭,這人也太大度了吧?

慕容昭正吃著參粥頭也不抬道,“隻是些戰報,不影響大局。你在宮中,想跟誰傳遞消息,嗯?”

“也是,我就算是知道什麼,也沒辦法把消息傳回北原。”北翎玉仿佛泄氣一般歎了口氣,隨即手就伸到了奏折上,“但是知道一下最新戰況,也能心安。”

趁著慕容昭吃粥的空檔,北翎玉將桌子上的奏折大致翻了一遍。也難怪慕容昭不怕她看,這裏麵沒什麼重要的奏折。一些地方政務北翎玉是直接略過,事關北原才看得仔細一些,但基本都是戰報,沒有涉及到軍隊調動之類。

這些戰報也讓北翎玉發現,北原如今的局勢果然不容樂觀。

看完奏折北翎玉順手整理了,等慕容昭吃完這才收拾著東西回去。此時已經是後半夜,皇宮中隻剩下還在巡邏的禦林軍,各宮裏的燈都已經熄了。

北翎玉的衡玉宮離禦書房非常遠,走回去至少要一個時辰。而北翎玉走過來,也需要一個時辰。這說明為了這碗參粥,從吃了晚飯之後她就開始準備,一直忙到現在。

“玉嬪,朕派輦轎送你回去。”看著北翎玉退下的背影,慕容昭突然說道。

北翎玉抱著空的湯盅回過頭,“皇上,妃以上的後妃才有資格做鳳輦,這是逾越。”

“你什麼時候在乎過宮裏的規矩。逾越就逾越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慕容昭不以為然說道。

在她還是姬夫人的時候就賞賜一座單獨的宮殿是逾越,就更不用說她麵對他的時候從來沒給他行過禮。

既然如此北翎玉也不矯情,應了一聲退下。

回到衡玉宮已經是四更天,宮裏隻剩下還在守夜的人。主仆二人回到寢殿,錦瑟一臉心疼看著北翎玉道:“主子,您這幾日為了學做參粥天天熬夜,今晚去了一趟禦書房回來都四更天了,快歇著吧。”

北翎玉正洗臉,隨口應道,“嗯,我知道。錦瑟,明日永安郡主過來,你可別忘了喊我起床。”

她和陸淩霜約的明早一起吃早膳。雖然她在宮中消息閉塞,但是想要聯係陸淩霜還是非常容易。陸淩霜是陸家人,但因為封號永安郡主,一直都住在宮裏。

“是是是,奴婢明白。”錦瑟一邊應承著,一邊幫北翎玉更衣,道,“主子您何必這麼急,才剛剛學會做參粥,又要跟郡主學刺繡。”

“我要讓慕容昭以為我在恢複記憶,讓他以為我相信自己是陸淩芷。隻有這樣,才可以最快得到他的信任,才可能接觸到軍機處的消息。”北翎玉此時已經躺在床上,閉上眼睛喃喃自語道,“如果我沒記錯,之前陸淩霜講到陸淩芷的時候就說過,以前慕容昭的政務也經常會和陸淩芷商量。隻有這樣,隻有這個辦法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