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得對。”李學生想了想,“我們縣跟東集縣就是左鄰右舍,你說那邊起來了,我們這邊能不能分一杯羹啊?”
張向陽想到深圳的招工難,突然道,“當然可以啊。至少那邊建廠的時候,咱們這邊的人可以去那邊打工。”
李學生哂笑,“那麼點的地方還建廠?難道要建在沙灘上?”
張向陽沒去過東集縣,但既然李學生說這地方這麼小,他突然眼前一亮,“你可以主動跟上麵說,懷江縣跟東集縣合並。這樣咱們縣不就有改革開放的權力了嗎?”
李學生眼前一亮,拍著大腿樂了,“你還別說,這事可行。”
他吃著花生米,就不肯再喝酒了,“我還得趕著回去,不喝了。”
張向陽見他臉頰酡紅,把他的胳膊架到自己肩上,“哎,還是我送你回去吧。你今天喝了不少了。可別真的騎溝裏了。”
李學生指著他,“你自己也喝多了,還想帶我。我還怕你把我帶溝裏呢。”
張向陽揮了揮手,“竟胡說。我隻喝了兩杯,怎麼就醉了?”
可李學生根本不信,就是不要他送。
跟個醉鬼是沒法道理的,張向陽隻好讓他爹在村裏找了個會騎自行車的壯勞力把他送回了家。
拍攝終於在一個半月後結束。張向陽背著自己的行囊,告別家鄉的人,上了節目組的大卡車。
還沒到縣城,就見李學生騎著自行車,似乎是往他們村的方向。
張向陽立刻站在車上朝他招手。許導演讓司機把車停下。
“李學生,你這是不是要去我家啊?”張向陽從卡車上跳下來,跑到李學生跟前。
李學生停下自行車,瞅見是他也很高興,等探頭看到他們的大卡車這才恍然,“你這是要回去了?”
“是啊,兩期節目在一塊。得要回去剪輯配音呢。”張向陽笑著解釋。
“原本還想找你喝兩盅呢,看來是泡湯了。”李學生不無遺憾地道。
張向陽樂了,“聽你這話裏的意思是有喜事?”
李學生從自己的公文袋裏拿出一個文件朝他揚了揚,“哈哈,是。我聽了你的建議把縣合並。上頭開會之後終於同意了。”他還特地把文件打開,讓張向陽瞅了兩眼,“咱們縣改名叫東江縣。一個取東集縣的東,懷江縣的江,湊到一塊愣是成了新名字,這名字真是絕了。”
李學生哈哈大笑,“還有更絕的,就離你們家三十裏地的懷江,現在也改名叫東江了。”
張向陽往下翻了兩頁都沒能找到最關鍵的答案,“咱們東江縣什麼時候能正式改革開放啊?”
李學生搖頭,“急也沒用。上麵還在討論,這還是初步計劃。並沒有對外公開。大家都想要業績,誰都想讓自己管轄下的城市GDP翻倍。可不就得開會討論嘛。”
張向陽也不懂政治,隻記得就這兩年就又開放了的,“那成吧。”
車上的人都下來跟李學生打掃,李學生跟他們一一握手,然後催促他們,“趕緊上車吧。我也得回去了。”
張向陽約定下回見麵,再跟他一醉方休。
過了幾日,卡車終於到了北京。
張向陽心急火燎,也沒去藝術團,直接回了家。
李嬸過來給他開門,紅瑾和小耀正坐在凳子上。
紅瑾勾頭見張向陽回來了,眼睛瞬間點亮,張著雙臂,像顆小炮彈似的從屋裏衝出來,“爸爸,爸爸,你回來啦!”
張向陽摟著她抱起來。
紅瑾捏著鼻子一臉嫌棄,“爸爸,你身上怎麼好臭啊。”
一連坐了好幾天的卡車,能不髒嘛。張向陽故意蹭了蹭她的臉,“還笑話爸爸。我非要你一起變成小髒鬼。”
“爸爸好壞!”紅瑾咯咯咯的笑。
“幼稚!”正在兩人玩鬧的時候,突然一個稚嫩的男童聲音傳來。
兩人皆回頭朝聲音來源看去。
紅瑾看到他,下意識伸手抱緊張向陽的脖子,警惕地看著他,“這是我爸爸,不許你跟我搶。”
張向陽眸裏閃過一絲訝異,“你怎麼在這兒?”他把紅瑾放下,望了望四周,心跳得飛快,又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確保得體了,才朝小耀傾身低聲道,“你爺爺呢?”
小耀蹙了蹙眉,“你也認識我爺爺?”
張向陽點頭,“認識啊。他是我們團特別有名的導演。”
小耀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通,而後無奈地搖了搖頭,“何阿姨這麼好的人為什麼要嫁給你這樣的人?”
張向陽被他這嫌棄的樣子弄得有點懵,剛想追問,卻見小耀已經背著雙手,學著老人走路,往屋裏去了。
張向陽蹲下身頭看紅瑾,“紅瑾,告訴爸爸,這小哥哥的爺爺來咱家了嗎?”
紅瑾歪著腦袋想了半天,“沒有啊。他一個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