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秋有點難為情,“可咱們這麼多大人,讓她一個孩子去洗碗,好像有點欺負人似的?”
何方芝很不認同她的話,“你這話就錯了。我們這麼多大人,可沒一個是她親戚,她天天待在咱家白吃白喝,一天兩天,你們不介意,還會憐惜她,她要在這邊二十天,你們能樂意?誰的錢都不是大風刮來的?”
李明秋被她說得臉有點紅,趙誌義拍拍媳婦的肩膀,“方芝姐說的是。她洗個碗,幫著切點菜也不是啥重活。這種活,我很小的時候就會幹了。”
何方芝看向張向陽,“我明天打算帶紅葉去撿柴禾,你知道哪兒有樹嗎?”
張向陽看了眼她的肚子,“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何方芝頭點了點外頭,“那孩子從王府街買了一個橘子,我吃了一點也不吐。明早,你出去給我買點回來。我們晌午,天氣暖和時出去。我也順便看看這北京城有多大。”
張向陽立刻笑了,“那成。”他想了想,“出了巷子往右拐,一直往前走,大約有四裏地,有一個小土丘,上麵長滿了樹。”
何方芝鬆了一口氣,“那就去那兒。”
李明秋想了想,“我也跟你一起去吧。”
“行!”
第二日一早,張向陽和趙誌義早早起來,卻發現灶房的燈已經亮了,兩人也顧不上刷牙洗碗,立刻到灶房幫齊招娣的忙。
“你今天去哪逛啊?”張向陽隨口問道。
齊招娣小聲道,“我想去爬長城。”
張向陽點了下頭,朝趙誌義道,“你多蒸點饅頭,讓她吃完飯帶兩個。”又扭頭對齊招娣道,“爬長城不吃飽了,可爬不上去。”
齊招娣洗紅薯的手頓住了,“不用了,我中午去國營飯店幫人家幹活,他們會給我吃的。”
張向陽又不是沒吃過國營飯店的飯菜。這年頭糧食太難得,人人都很節省,幾乎沒人會剩菜。齊招娣說的剩菜,恐怕不知道多少天剩下的了,先不說口味了,不知道滋生多少細菌了,“你別跟我們客氣。你一大早就起來給我們做飯,還洗碗打掃堂屋和院子,這是你應得的。”
齊招娣低下頭,“這不算啥。我在家都幹習慣了。”
張向陽見她不肯要,想了想,從兜裏掏出一塊錢,“我們倆今天去不了王府街,不如你去那邊的時候,幫我們買一點橘子回來,你大姐吃了橘子就不吐了。”
他們待會兒要去城關街和三元井賣糧食,不一定能買到橘子,如果賣完糧食再去王府街,估計天都大亮了。
王府街離這邊太遠,他們拉著糧食去那邊,不合算。
齊招娣沒有接錢,“橘子三分錢一斤,一塊錢能買好多呢。”
張向陽又換成了一毛,“買這麼多吧。你要是渴了也吃兩個。”
齊招娣接過錢,一本正經地搖頭,“我這麼大了,哪會那麼饞。”
趙誌義噗嗤一聲樂了。張向陽悄悄瞪了他一眼。
三人吃完飯後,就各自出發了。
趙誌義問張向陽,“我覺得那孩子挺勤快,也能是個好幫手,你為啥不帶她一起做生意呢?”
不能幹重活,起碼能幫著稱稱收錢。
張向陽歎了口氣,“咱們幹的也不是啥正大光明的事,那孩子又不是知根知底的,你也放心?”
趙誌義一想也是。他歎了口氣,“我就是覺得這孩子怪可憐的。幾個姐姐都死了。聽說死的時候連十八都不到。要不是她在火車上聽你說北京很大,她一時好奇想來看看,估計她也活不到十八。”
張向陽臉都青了,“誰說不是呢。十二歲的孩子就送去嫁人。這得多狠的心才能幹出這種荒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