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 除了張大隊長和張母,其他人都打算去隔壁生產隊看踩高蹺。

路上,紅葉和紅心手牽著手, 紅根和紅進走在前頭, 到處亂竄, 張向民跟在後頭叮囑兩人小心看路。

何方芝和楊素蘭走在最後, 聊起了八卦。

“看熱鬧的人真多啊?”楊素蘭望著前後左右都是人,感慨道。

何方芝心不在焉地回頭瞅了好幾眼。

楊素蘭老早就注意到, 她跟表妹說話時, 表妹就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她碰了碰表妹的胳膊, “你怎麼了?”她回頭望了望,這才發現有些不對勁兒, “你男人呢?”

何方芝笑笑,“他說回家一趟。”

楊素蘭指了指了這前前後後的人, “這麼多的人, 到了也不知道有沒有地方看,他還跑回家, 瞎耽誤時間!”

何方芝側頭看她,“不是說是踩高蹺嗎?怎麼會沒地方看呢?”

踩高蹺可是沿著生產隊的主道上來來回回走好幾趟的,路那麼長, 怎麼都能看到的。

楊素蘭歎了口氣, “那麼多生產隊都去湊熱鬧。估計能把路圍得水泄不通。”

光東方生產隊就八百口子, 附近幾個生產隊隻多不少。大過年的, 家家戶戶也沒什麼事,十之八|九都會去湊熱鬧。

兩人正說著,何方芝突然聽到身後有人呼叫,回頭去看,隻見張向陽邁著大長腿,邊跑邊喊。

等他擠過人群跑到這邊,臉漲得通紅。他立刻停下來,手撐著膝蓋大喘氣。

何方芝看著他身上的挎包裏鼓鼓囊囊的,“你回家拿啥東西了?”

張向陽直起腰,擺擺手,“沒事兒,就是給孩子帶了一些吃的。”

楊素蘭有些好笑,“剛吃完飯,你又回去拿吃的。你可真行!”

見後麵人都往這邊跑,楊素蘭趕緊拽著何方芝的胳膊,“咱也快走吧。可別沒地方了。”

何方芝應了聲好。說著加快腳步。上前牽住紅心的手。

到了隔壁生產隊,大老遠就聽到斷斷續續的鑼鼓聲。

“哎呀,馬上吉時就要到了,他們在試練呢。”

其他人全都呼啦啦地往前跑,楊素蘭抱起紅進,又催著張向民,“快點抱紅根,咱們快點。”

張向陽也撈起紅葉,何方芝抱起紅心,四人往前麵衝。

到了大道上,路兩旁已經擠得人山人海。

張向陽以前是看過踩高蹺的,男女身上穿著顏色豔麗的戲服,頭上戴著絹花,腰上係著長飄帶,踩在長長的棍子上,腰一扭一扭的,手裏揮舞著長飄帶,嘴裏唱著戲詞。

可眼前的這些卻根本不是那回事。

這些人身上穿著的是軍綠色的衣服,臉上畫著跟樣板戲一樣的妝容,表演的是《沙家浜》。

即使沒有歡快的歌舞,可時不時的擂鼓聲也讓場麵沸騰起來,還曾一度失控。

有那頑皮的小孩更是調皮到不行,跑到踩高蹺的隊伍裏,差點把人家絆倒。

“你最近怎麼回事?總感覺你心事重重的?”回去的路上,何方芝問張向陽。

“前段時間,我寫了好幾封信到上麵,可是一直沒有消息。”

何方芝側頭看他,“那信很重要嗎?”

張向陽湊到她耳邊小聲道,“七月份會有一場地震,奪去二十多萬人的性命。我想救救這些人。可是那信一直石沉大海。”

何方芝眼裏全是不可思議,“你不是說現在還被數字幫把持嗎?那些人怎麼可能會重視你的信。”

其實認真想想,沒消息很正常。連氣象台都沒法預測的事,他一個普通人說出來,根本沒有任何可信度。

何方芝捏了下他的胳膊,“你沒用真實姓名吧?”

“沒有!”張向陽揉了揉臉,“我還特地用報紙上的字剪下來粘貼上的。應該沒人能察覺出來。”

何方芝算是被他打敗了,連這都能想到。

張向陽默默歎了口氣。他一連寄出五六封,收件人還都是不同人,可沒一封有消息的。

這年代的信,收信和發信前都有人專門檢查。照理說他這封信太過怪異,內容也聳人聽聞,應該不至於默默無聞。可直到現在還沒消息,那足以說明,他信裏的內容根本沒人相信。

“你已經盡力了,沒人相信,咱們又去不了你說的那個地方。不放棄又能如何?”何方芝拍拍他的肩膀,輕聲安慰他。

張向陽點了點頭。突然想到吃飯時的意外,他側頭問她,“你是怎麼知道我不吃胡蘿卜的?”

何方芝攏了下頭發,“我被你打在炕上不能動的時候,你娘去看過我。我直接跟她說,我惹你不高興了,想問問你有沒有什麼避諱,下次我避諱著點。她就一五一時跟我說了。你不能吃蠶豆,因為會過敏。特別討厭吃胡蘿卜,一丁點都不吃。”

張向陽鬆了一口氣,“還是你有辦法。”怪不得他剛穿過來時,他娘會那麼說他媳婦。甚至還有好幾次誇她媳婦懂事之類的。想來何方芝表現出對她兒子很上心的樣子,讓她覺得這兒媳婦沒娶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