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1 / 2)

兩地相距著實不近。王煌帶著個隨從,走了二十多裏路時,天色已昏暗下來。當是時,大城宵禁,城門閉合,因此路上行人絕少。仲夏時節,四野草木猗蔚,蟲聲唧唧。

一陣風過處,木葉蕭蕭,聲如濤湧,炎熱稍卻。王煌似乎聽到隱隱哭聲,隨風而來。當下轉過一座小樹林,路邊是一片亂葬崗。有個白影,遠遠的伏在地上,哀哀痛哭。

王煌走近一看,卻是個身著白衣的女子,她身前墳塋,塚土尚新。這女子身畔跪著個婢女,也陪著掉眼淚。二女聽得馬蹄聲,回過頭來,王煌眼前一亮,暮色之下,隻見那女子約莫十八九歲的樣子,一張俏臉,如梨花帶雨,淒絕哀婉,真是我見猶憐。王煌打了個問訊,道:“姑娘何故在此哭泣?天色已晚,恐不安全。”白衣女隻是嚶嚶啜泣,旁邊的侍婢代答道:“我家娘子是陝西人,嫁與河東裴氏,剛剛新婚不久,前些日子,姑爺來到洛陽這帶辦事,從此音信全無。娘子盼的心焦,實在無法放心,一路尋到洛陽來,哪知、哪知姑爺竟已死在此地…嗚嗚……”

婢女這一席話說完,白衣女更傷心欲絕。兩個姑娘把王煌哭了個手足無措,不由得惻隱之心大起,溫言道:“事已至此,姑娘節哀吧。然則姑娘打算去哪裏?在下可以送一程。”婢女嗚咽道:“我家娘子父母雙亡,在世上孤苦伶仃,姑爺不在了,公公也不在了,哪還有地方可以去。眼下滯留洛陽,我們都是弱女子,無以憑藉,若有好心人收留……”想起自己和娘子前途難料,梗泛萍漂,再也說不下去,痛哭不已。

王煌大歎可憐,心中一動,道:“在下不才,在洛陽為官,緱家莊上有家業田產,雖非巨富,總算衣食無憂。而且…嘿嘿,而且今尚未婚娶,若蒙不棄,願得娘子為妻,永結秦晉。”白衣女聞言,低眉不語,仍是哭泣。婢女則麵有喜色,見這人容止端正,自稱有房子有馬,又是正經的公務員,儼然是絕境中的一束光。牽著白衣女的袖子搖晃道:“娘子娘子,天色這樣晚了,咱們無處可去,總不能宿荒野啊。這位相公在朝為官,有家有業,又肯急人之難,這樣善良,可見人品人才,都可依靠。咱們就算回陝西去,又靠什麼養活自己?不如且隨他去吧?”白衣女怔怔看著墳塚,道:“我與裴郎結發,他客死異鄉,綢繆之情,已是天涯兩隔。然而裴郎待我之情,如何或忘,我、我怎能拋棄他改嫁別人。你不要再說了,咱們回洛陽去吧。”王煌見她重情重義,好生相敬,道:“姑娘貞義,委實令人敬佩。隻是現下洛陽城門已閉,二位是進不得城了。在下冒昧請二位先到敝處作客,定以禮相待,姑娘什麼時候不想住了,在下恭送,絕不敢強留。”

兩地相距著實不近。王煌帶著個隨從,走了二十多裏路時,天色已昏暗下來。當是時,大城宵禁,城門閉合,因此路上行人絕少。仲夏時節,四野草木猗蔚,蟲聲唧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