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文)(1 / 2)

環境清雅的蛋糕店裏飄蕩著淡淡的奶香味,方小舒收完這一份客人的錢,慢慢伸了個懶腰,眯眼看著幹淨的窗戶外落下的夕陽,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蛋糕店裏的味道很甜蜜,這讓她覺得整個人都精神起來了,有一種很幸福的感覺。

然而,這個感覺沒持續多久,同事就告訴她有電話找她。方小舒認識的人有限,會打電話找她的人無非就那麼兩個,一個是市公安局的林隊長,一個就是她的舅舅,前者幾率更大一些。

方小舒臉色不太好地跟同事交了班便去了辦公室接電話,現在是傍晚換班時間,辦公室裏沒人,她坐到椅子上拿起電話,輕輕“喂”了一聲,等那邊的人開了口,她就知道她猜對了。

電話的確是林隊長打來的,但所要說的事情卻和舅舅有關係。

方小舒的舅舅死了,今天早上發現的,發現的時候屍體已經僵硬了,被扔在荒地裏,身上傷口很多,現在已經送到殯儀館了。由於她舅舅的身份比較特殊,一直在三清會裏幫警方做臥底,所以死因也不難查,是因為被發現了身份,毆打拷問致死。

方小舒不由怔住了,她呆呆地拿著電話沒了言語,電話那頭的林隊長靜了一會,說:“你要不要去看看?還是我直接幫你找個入殮師,給何先生入殮火化先?”

方小舒抿抿唇問:“你們取證結束了麼?”

“嗯。”林隊長沉吟了一會,道,“節哀。這件事比較特殊,關於何先生的殯葬費用,我會跟局裏幫你申請補貼的。”

“好,謝謝你林隊長。”方小舒慢慢地說,“這麼多年了,要不是您一直幫我,我也不能安安穩穩長這麼大,入殮師您幫我找吧,我現在就打車去殯儀館。”

放下電話,方小舒又撥通了老板的手機,跟老板說了一下要請假的情況後,又預支了三個月的薪水。

方小舒拿著從前台取出來的不到四千塊錢,歎了口氣換下工作服急匆匆地走了。店裏的同事看著她纖細窈窕的身影,都不太清楚這個女孩的臉上為什麼總是帶著一股陰沉的氣質。

其實方小舒也不想整天一臉晦氣,可是沒辦法,她八歲那年父母就雙雙死於惡性幫派鬥爭,她在某種意義上算是個不折不扣的“黑二代”,雖然她從小到大一直都是個安分守己的良民。

方小舒的父母死得很慘,也很窩囊,當年她爸爸本來都已經收山很久了,卻還是被尋仇的人找到,險些滅了全家。那個尋仇的人便是現在堯海市最大的黑幫三清會的老大,高亦偉。

如果不是當時方小舒的舅舅恰好帶她一起出去買水果,她現在估計也不會站在這裏了。

方小舒的舅舅何書宇,是她在父母過世後剩下的唯一親人,她父母死後,舅舅給他們送了終就莫名消失了,這些年來聯係的次數也很有限,有時候給她寄點東西,也是通過公安局的林隊長送來。方小舒隻記得,舅舅離開時曾堅定地跟她說,他一定要給她爸媽報仇,如果有一天他死了,一定要記得給他送終,把他的骨灰和她爸媽埋在一起。

想到這些,方小舒不禁有些難過,這些往事多年來一直壓得她喘不過氣,她獨自一人生活長大,日子一直過得很拮據,書讀到高中就輟學開始打工,靠下班後自學完成了大學的課程。她長到二十五歲,連手機都沒舍得買過一部,這東西對她沒什麼用,反正沒人會聯係她。

說起錢的問題,方小舒就不得不向現實低頭了,因為眼看著房租又要到期了,她預支的這三個月薪水卻隻有不到四千塊錢,恐怕連舅舅的入殮費都不夠。

沒辦法,蛋糕店的工作隻是她每天多份兼職裏的其中一份,隻做晚工一個月有一千多塊拿已經是老板特別照顧了,她雖然自學完了大學的課程,可到底沒拿到文憑,很多好工作她都被拒之門外,就這份蛋糕店的工作,還是因為店老板是林隊長的朋友才拿到的。

這些年如果不是林隊長一直幫著她,她都不知道自己該如何背著這個不太光榮和諧的身份生活下去,林隊長其實隻不過是當年負責了她父母的案件而已,幫她這麼久實在是太麻煩他了。

不知道是不是為了配合方小舒現在糟糕的心情,傍晚本來晴朗的好天氣忽然陰沉下來,豆大的雨點像是跟地麵有仇似的拍打下來,等在公交車站的方小舒眼巴巴地看著表,又看看車站摩肩接踵的人流,咬咬牙奢侈地叫了一輛出租車。

雖然可以坐一段公交省下百十來塊錢,但時間估計來不及了,不能讓入殮師久等。

上了車,司機師傅很好心地問:“姑娘上哪兒啊?這天兒可不好,雨估計一會停不下來,您要不要去便利店買把傘?”

方小舒搖搖頭:“不用了師傅,您直接送我去市殯儀館吧。”

“去殯儀館啊。”司機師傅微微蹙眉,有些猶豫地看了看表,抬眼從後視鏡望了一眼嘴唇凍得發紫的方小舒,歎了口氣打開空調,道,“成吧,不過從這兒到殯儀館路可長了,回來咱還得空車,就不把您送到門口了,停在路口您自己走一段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