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啪……讓你偷懶……懶骨頭……”
耳邊是罵罵咧咧的聲音,伴隨著雨點似的密集的巴掌一下緊挨著一下的砸向夏芯後背。
“疼疼疼……疼死了……誰……哪個王八蛋打本姑娘……”夏芯蹲在地上抱頭尖叫,她不就睡個午覺嗎,招誰惹誰了,下這麼重的狠手。
“我讓你疼,起來,皮癢了是吧,又想耍懶,再不去幹活,我扒了你的皮。”
背上的巴掌還在繼續,疼,鑽心的疼。
夏芯怒了,啥人呐,不問青紅皂白就打人,她忍著疼,站起來轉過身子。
我去,打她的居然是個婦人!
婦人?
這老婦人身材精瘦,花白頭發攏到腦後挽成一小坨兒,用黑色網兜兜住,額前還有淩亂的散發,臉上皺紋一摞摞,跟枯樹皮似的,吊三角眼,眼底凶狠中帶著精光,顴骨很高,一臉刻薄相,一張長滿裂紋的嘴開開合合,吐出口的沒一句好話,咒罵間還能隱約看到那滿嘴的黑牙。
關鍵是,夏芯被打的實在太疼了,雙手猛地向前一推:“你誰呀,憑什麼打我!”
她確定以及肯定從來沒見過這位老婦人,也根本不認識她!
老婦人眼詫異一瞪,根本沒料到會被推,一時不察,身體向後倒去,結結實實的摔了屁股蹲兒。
夏芯這一推不要緊,跟捅了螞蜂窩似得,老婦人“哇”的一聲盤腿兒坐在地上,雙手拍著大腿膀子嚎哭起來:“我不活了,夏芯,你個死妮子,你竟然推我,老娘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你就這麼對娘的?”
“街坊鄰居們,快過來看看呀,夏芯這個死妮子翅膀硬了,學會打她娘了……”
“哎,你你你怎麼這樣!”夏芯無語,這人怎麼不講理呀,“你趕緊起來,明明是你先打我,我才正當防衛的。”
婦人根本不聽,隻一個勁兒的嚷嚷:“不得了了,夏芯打她娘啦……街坊鄰居們快來看看吧……”
夏芯:“……”潑婦!
在老夫人撒潑耍無賴的功夫,夏芯這才注意到哪裏不對勁兒,
先是她的手,怎麼粗糙成這樣,又黑又枯,雞爪似的,指甲蓋兒裏藏著的黑乎乎的汙垢,髒死了!
抬頭環視一圈,這這這……哪?
低矮的土坯房、土坯牆、石頭壘的豬窩,雞窩,牆角放的鋤頭、鐵鍁、耙子……漫天飛舞的蚊子、蒼蠅……
剛才隻顧著看打她的人長啥樣兒了,這會兒再看,這名老婦人的穿著打扮十分特別,嗯……特別土,上身一件灰色的偏襟褂子,下麵一條黑色的髒兮兮的泛著汙光的褲子,如果她沒看錯,褲腰上束的應該是一根用破布條碾成的細繩子褲腰帶。
老婦人的這身打扮,這讓夏芯瞬間想到了已經過世的奶奶,在她的印象中,好像奶奶總是這身行頭,坐在炕頭上,邊納鞋底兒邊給她唱些小曲兒。
蒙了,蒙了,夏芯徹底蒙了,啥情況?她不是應該在幹淨且明亮的宿舍睡午覺嗎?怎麼現在在這?這是哪?
不知何時,土坯牆頭上聚滿了人,或笑或搖頭歎息,對著她指指點點、品頭論足:
“看那傻子,又犯病了,嘻嘻嘻……”
“真是個傻子,自個娘都打。”
“起來吧,桂花,跟個傻子計較啥?”
“哎,多好的姑娘,怎麼會是個傻子,可惜了!咋四六不認人呢!”
“……”
不用說,這些人都是被地上那老婦人的幹嚎聲招來的。
夏芯覺得此刻自個就像動物園被圍觀的猴子,被你一言我一語的吐沫星子淹著,再加上地上那位驚天地泣鬼神的鬼哭狼嚎,吵的她腦門子疼。
“啊……”痛苦的呻吟一聲,她再次抱頭蹲在地上,這次不是被打的,而是頭疼的實在站不住了,整個腦袋好似被斧頭劈開了兩半兒,暈倒之前腦海中像是被倒灌了洪水般,強行植入了很多信息。
怪不得,剛才隱約聽到很多人叫她傻子。
她魂穿了,從2020年穿到了1979年的一個叫土凹村的地方,屬於D國。
所以說,她現在站在了D國40年前的土地上。
所以說,她從一個如花似玉、含苞待放的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集智慧與美貌於一身的重點大學的妙齡大學生,連給個過渡機會都沒,直接成了一個傻子。
傻子呀!原主竟是個傻子。
是的,還是傻得不透氣的那種,而且跟她同名同姓,這該死的猿糞!
坐在地上撒潑的那位是她的養母,李桂花,養父夏石頭在地裏幹活,所以沒有參與此次紛爭。
夏芯還有個弟弟夏富,是養父母親生兒子,整日裏好吃懶做,招貓逗狗、不務正業,闖了禍端後,李桂花和夏石頭隻得跟在屁股後頭收拾爛攤子,李桂花這張一說話就能噎死人的厲嘴,估摸著就是常年為夏富善後練出來的。
李桂花家總共有4畝田地,可想而知,一個是親生的,一個是在路上撿的傻閨女,夏家夫婦心偏到了茄子地。但凡手裏有一毛錢都會緊著兒子花,家裏油瓶倒了,夏富看都懶得看一眼,別說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