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似夢似醒(1 / 3)

“哎,媽,你和我爸挺好的吧?哎,我挺好挺好!那個……對不起啊,媽,今年我又不能回家過年了。對,那個公司挺忙的,然後又得加班。嗯,我知道。我都多大了還照顧不了自己。這個真沒有,媽,我也想找,我也想結婚,這不真沒合適地嗎!你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呢,行了,媽你別問了,有了肯定第一時間通知你。行了,先不跟你說,下回再給你打吧!我掛了,媽!”

掛掉電話之後,張鐸的心情無比壓抑。今天是元旦,從理論上講,他已經是一個三十歲的男人了。雖然隻是虛歲。可依舊讓他感到無盡的緊迫、沮喪和頹廢,甚至還有著一閃而過的萬念俱灰。

都說男人三十而立,可他如今都快無立錐之地了。一晃畢業好幾年,一事無成,錢沒攢下,工作又不大順意。

他是一家大型書城的營業員,勉強沾點國企的邊。因為項目屬於文化產業,有財政撥款,對於盈利這方麵,並不是書城創建的第一目的。他們沒有銷售壓力,自然也就沒有幹活的動力,每天就是趴在架子上看書,要不就是聊天、玩手機。而每月領到的工資隻有固定的那麼一點,也就變得理所應當了。

平日裏還能自己騙騙自己,覺得雖然賺的少點,但總算勝在清閑。可一到過年就把他打回了原形,平日裏的怡然自得瞬間變得幼稚可笑。一個賺不到錢的男人,即便優點再多,也稱不上好男人的。

張鐸不敢回家,他害怕親朋問他的年終獎和工資;害怕家人問他有沒女朋友,催他去結婚;害怕同學聚會,看著別人春風得意,而自己卻如此地落魄。過去朋友們給他的評價最多的是“有才”,而現在恐怕是“沒用”吧!

他倒了一杯啤酒,繼續一個人自斟自飲。租的是個單間,七八平的樣子,堪堪放下一張雙人床,就沒剩多大空間了。隔壁的兩個屋裏住了兩對情侶,因為不能做飯,大家都是早出晚歸,平時也沒什麼聯係。

父母倒是提過讓他買房子,說家裏可以出首付,讓他自己還月供。他算了一下小戶型的月供和自己的工資後,父母再提他就總往後拖了。

張鐸越喝酒越難過,想想當初他也曾經躊躇滿誌,豪情萬丈。畢業的時候一個人拖著行李箱到“鵬城”闖天下,沒想到幾年之後被現實的社會打擊的苟延殘喘,灰溜溜地跑回家鄉,到省城謀生。

“混吃等死、胸無大誌。”這是他的一個遠房長輩酒後斜著眼睛對他說的,他那時沒有反駁,隻是苦笑。誌向遠大又怎麼樣?他又不是沒有過理想,可惜後來戒了。

“時運不濟,命途多舛,馮唐易老,李廣難封。”“馬有千裏之程,無人不能自往。人有淩雲之誌,非運不能騰達。”“蛟龍未遇,潛身於魚蝦之間。君子失時,拱手於小人之下。”張鐸常常以此自勉,時常在酒後大段大段地背誦那些感懷身世的詩詞文章,而換來的不過是一場大醉和第二天醒來時的無比頭疼。

醒來的時候四周一片漆黑,他沒有睜眼,閉著眼睛伸手去摸枕邊的手機。白天還要去上班,他要看下時間來決定是要起床還是再睡一會。

張鐸也是睡得迷糊,反應有些慢。伸手去摸枕邊的是手機,一摸之下沒有摸到,再一摸竟到了床邊,他心裏有些發毛,心說難道自己是在做夢?雖然向來是孤枕難眠,卻也是渴望能有個枕邊人,所以他一向睡雙人床的,斷然不會睡了一夜變成單人的啊!

他摸索著打開了燈,眼前的場景卻讓他呆住了。這哪裏還是他蝸居的單間,分明是他在夢中渴望回到卻不敢回的家啊!隻是這屋裏好像少點什麼吧?張鐸有些困惑,卻根本沒想自己怎麼會出現在這裏。下意識地把手指放到嘴裏,正要咬時,門卻吱嘎一聲開了,卻是張母走了進來。張鐸嚇了一跳,整個人騰地貼到了牆上。

張母進屋見張鐸身子貼著牆,手指放在嘴裏,一副驚駭異常,正準備咬的樣子,不禁笑道,“傻孩子,睡糊塗了,從今天起就是個高中生了,怎麼還像個孩子,吃起手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