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唯法是從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唯法是從
國君一怒,血流千裏。老世族一怒,足可顛倒國度,分幫離析。
就連變法一派的新晉官員,也暗暗的不滿,左庶長未免太過孟浪了。政治上的事情,有些事可以說不可以做,有些事可以做卻不可以說,還有些事,做了之後,須得采取妥協措施,令局麵達到一個新的平衡。
這位左庶長卻沒有,莫非他是個政治白癡。乍一回到,開口便是斬殺、處罰了多少官員,擺出強硬的態度,宣言絕不妥協。這等行徑,絕非一個成熟的政治家所為。
屍佼舔了舔開裂的嘴唇,咽了口口水,滋潤早已冒火的喉嚨,長長鬆了一口氣。不管怎麼樣,衛鞅景監回來了,態度擺出來了,他的任務便宣告完成。這兩日唇槍舌戰,應對局麵,拖延時間,快要變啞巴了。
憤怒的朝堂下,已無人做得到端坐不動。數十人圍在衛鞅麵前,就差拔劍將衛鞅砍成十八段。
景監連忙擋在衛鞅身前,怒喝:“放肆,你們要造反麼?”幾個左庶長府的新晉官員跳到衛鞅的背後,隨時出擊。
“狗腿子,滾一邊,別忘了你也是老秦人。”
景監“刷”一聲抽出長劍,劍光一閃,抵住孟拆的咽喉。
“放肆——”
“鳥——”
“狗腿子,大膽——”
洶湧的群情為止一頓,旋即招來一片痛罵。
景監冷冷的說道:“大夥都是老秦人,景監也是。誰要是膽敢動左庶長一根毫毛,休怪我劍下不留情。”
大冷天裏,孟拆也冒出一頭冷汗。換做是誰,被利劍指著咽喉,都不能淡定。何況,這柄劍握在景監的手中。景監是秦國中與贏虔齊名的高手。更重要的是,沒人敢懷疑一旦有人輕舉妄動,景監將毫不猶豫的刺穿孟拆的咽喉。
衛鞅臉色鐵青,這種古惑仔的陣勢,作為兩幫人必殺或必救的核心人物,滋味的確不好受。若非明知曆史上的衛鞅不會掛得這麼快,怕是早要躲到嬴渠梁的身後,讓他們秦國人狗咬狗,死一大片先再說。
屍佼左看,沒人。右看,有老甘龍,正好老甘龍也轉臉過來。朝堂下,數十個空位,就甘龍、屍佼留在席位,其他人都堆人堆去了。
屍佼笑道:“有上大夫在,下官去了也屬幫倒忙。一不小心為亂劍所傷,反而不值。萬一左庶長和上大夫橫屍朝堂,下官也好為秦國變法留個種。老太師,你說是不是?”
他在逼老甘龍站隊。
甘龍儒雅的點頭一笑,他本身就是一尊巨無霸的存在,隻有別人靠向他,從來無需選擇站隊。
屍佼抬了抬袖子,暗指上麵的方向。
嬴渠梁放佛未見堂下的亂象,隻顧閱讀衛鞅遞交上來的開縣私鬥案報告。身後的衛尉白裏,毫無表情,手按劍柄。
甘龍歎口氣,扶著拐杖巔巍巍的站起來,前行兩步,拐杖一戳,正中某人的臀部。
“狗日的——”某人跳起來大叫,見是老太師下的黑手,陡然啞聲。
又一戳,某左庶長府的年輕官員發出一聲虎頭蛇尾的怒號:“誰——老太師——”
一戳,一戳,有一戳,老甘龍漸漸上癮起來。
一根拐杖分出一條道路來,七八個人臀部被襲之後,人群終於少了紛鬧嘈雜之聲,一個個眼巴巴的盯著甘龍。這尊大神出來了,要是他支持變法派,老世族們隻能捏著鼻子低頭。要是他反對變法,今日朝堂上,變法派將屍橫片地。即便是國君嬴渠梁,也無可奈何。
“老太師,變法之初,他們口口聲聲說,秦國變法,走大道,行陽謀,不搞陰謀詭計,不學韓國,血流遍野。如今成了什麼樣子,已經血流遍野了啊。老太師,你一定要為老秦人主持公道啊——老太師,你看,你看,景監這狗腿子還要殺——”
老甘龍眯起老眼,冷冷的蹙著說話的西弧,西弧心中一怵,鬥然失聲,不敢再說下去。陽謀變法是嬴渠梁的宣示,西弧此言,已經直指國君了。
“你再說一遍?”甘龍道。
許多人低下了頭。
景監的劍,被甘龍蒼老的手捏住,慢慢脫離孟拆的咽喉。景監不敢發力,包括衛鞅身後的外來官員,手心裏都捏著一把汗。
甘龍用拐杖撥開景監,直麵衛鞅。
衛鞅也淡定的看著他,氣勢洶洶數十人的對陣,頓時變成了兩個的對麵。隻是兩人身後的小弟們,依舊是一觸即發的姿態。
“老太師,這麼一比才知道,原來我個子比你高了五寸。”衛鞅忽然笑道。衛鞅一米七八的身高,放在後世算正常。而甘龍不過是一米六的樣子,放在這個時代,正好是平均水平。隻不過,甘龍久處高位,身上的氣勢給人錯覺要高一些。